此时此刻,刘书雪特别想穿回过去,紧紧抱住女儿,补上这一个拥抱。
但幻境到底是幻境,她只能做一个看客,跟在女儿身旁,看着自己欠下女儿一分又一分的母爱。
在不知道陪着许奈经历过多少次冷落后,刘书雪终于迎来了母女间新的感情转机。
外婆去世了。
原本的稳定的生活被打破,刘书雪不得不同时承担起工作和家庭。
两者中,她肯定会疏忽其中一方。
她是医者,她必须对患者负责,所以只能委屈女儿。
许奈第一次来月经,哭着给她打电话,问她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的时候,刘书雪意识到自己对许奈欠下很多教育。
她给许奈恶补了许多生理知识,又给她报了各种辅导班,将她的课余时间全部占据。
她怕许奈年纪小,被外界不良因素影响走上错路。
却没考虑到,许奈在其中承担了多少压力。
许奈试图向她寻求安慰:“妈妈,我周末不想去辅导班了,我想和你一起去游乐场玩。”
刘书雪和许奈一样,期待自己答应下来。
可得来却不是想要的答案。
她听见自己有疲惫的声音说:“奈奈乖,妈妈明天没时间,之前的辅导班不想去的话,给你换一个怎么样,你想不想学围棋?”
自那以后,许奈多了一个围棋辅导班,也不再提起出去玩的事情。
渐渐地,母女两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
许奈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不复孩童时的欢快。
刘书雪把这种转变归结为许奈长大懂事了。
这种乖巧一直持续到许奈上高中。
母女两人开始频繁爆发出争吵,最严重的一次还是不久前,那次情书事件。
她跟在许奈身边,看到许奈的同学把做好的情书道具放在许奈桌子上:“奈奈,你能不能帮我们准备一些道具?”
“我们表演的时候还要读上面的台词,你的字写得比我们的好看,读起来不会卡。”
不过是费点笔墨和时间的事情,许奈没有拒绝:“好啊。”
于是她把情书带回家,戴着耳机听着歌把那些情书写好。
接着就是她拿钥匙开门,将情书撕碎,许奈受不了离家出走的一幕。
冲动是魔鬼。
她当时情绪上头,根本听不进许奈的解释,心里更愿意相信那些解释都是隐藏早恋的借口。
刘书雪很想说对不起。
但可惜,许奈听不见。
她跟在许奈身边,看到许奈光着脚坐在楼下的椅子上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看不清脸的鬼怪出现在她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话。
许奈被其蛊惑带走。
“奈奈。”
刘书雪伸手想去抓,却发现环境开始扭曲。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
她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病房,正躺在床上,身边躺着的是她刚出生的女儿。
她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之中。
第三次经历,刘书雪起身把许奈抱在怀里。
门开了,她抬头去看,发现女人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女人又来抢她的孩子,力气比以往还大,抢走许奈的速度变得更快。
她下床去追,在和女人第二轮争抢中,闻到一股冷香,陷入昏迷。
“奈奈!”再醒来,刘书雪叫了一声,往身边看去,却只看到白起坐在她身边团线团。
白起把团好的红线收回口袋:“你终于醒了。”
“凛冬大师呢,那个鬼打扮成我的模样把奈奈抢走了。”
“你听我说。”白起拔高音量,唬住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梦。”
“妈妈,快来找我呀,我就在鬼屋出口。”
空中又出现少女的声音,刘书雪向白起求证:“你能听到吗,奈奈在叫我。”
“我听不到。”
看着他摇头,刘书雪回想起梦中所见的一切,崩溃询问:“她是不是不想要我做妈妈了。”
白起摇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在他口袋中静躺着的纸鹤不知什么原因自己飞出来,发着微弱的光照亮前行的路。
刘书雪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止住哭泣:“它是不是在给我们指路?”
“跟上去看看。”
无尽的黑暗之中,小小的纸鹤发着光,如一盏明灯指引着两人逃离黑暗。
不知道走了多久,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纸鹤围着刘书雪飞了一圈,刘书雪伸出双手,纸鹤收敛光芒,落在她的手心。
连接鬼屋出口的地方是刘书雪所在的小区,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看到长椅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
刘书雪走过去,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想将她叫醒:“奈奈。”
少女紧缩眉头睡着,好像陷入梦魇。
白起提议:“我们先把她带出去再说吧。”
刘书雪却没有听,弯腰拍着许奈的背,唱了一首可以哄睡的童谣。
看到许奈眉头放松,刘书雪唱的更加卖力。
唱了有十多遍,她嗓子都干了,许奈才悠悠转醒。
许奈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妈妈?”
“奈奈。”刘书雪将许奈抱住,豆大的眼泪止不住流到许奈脸上。
许奈不知道说什么,回抱住母亲,小声安抚。
过了许久,刘书雪情绪稳定下来,才问:“你没有受伤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许奈摇摇头:“我跟她离开后,说想见你,她不让,就把我困在这里。”
说完,许奈从躺椅上下来:“我知道怎么离开,跟我走吧。”
*
回师门路上,马车里很热闹,话唠二师兄讲着各种各样的笑话逗凛冬开心。
说着说着,他一开心,把藏在心底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上次跟师父下山吃面,我不小心醋加多了,就把面和师父换了一下。
师父吃完还以为是自己味觉出问题了,回来各种求祖师爷帮他治,祖师爷嫌他烦老拿香烫他,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我干的。”
他说完,发现车里安安静静。
“你们怎么不笑?”
大师兄撩起帘子下马:“师父,我们回来了。”
二师兄看到师父的面孔顿觉不妙。
“师……师父。”
马车外传来男人中气十足的怒音:“去跪香!”
“是……”二师兄灰溜溜跳下马车走了。
伯母跟在他后面下车,凛冬久久不动。
她想起大寒出行那天,大师兄跟她说的那句话。
“师父说不想见你。”
她不敢下车。
见她迟迟不动,大师兄在外面喊了一声:“怎么还不下来?”
“来了。”
凛冬从马车上下来,发现伯父和伯母已经不见踪影。
“伯父呢?”
“和师娘回去了。”大师兄把马拴好,从胸前掏出一只银簪子,“我看你喜欢,就把它买下来了。”
他走过来,将簪子插在凛冬头上。
“谢谢。”凛冬上手摸了摸,因为一直放在胸前,簪子上还有余温。
所见所听所感,都特别真实。
“等下我要出门办事,你去看你二师兄跪香去吧。”
“大师兄。”凛冬摘下脖子上的血珠子,“你不戴这个吗?”
大师兄接过血珠子,为凛冬戴上:“不了,就让它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吧。”
凛冬低头看着血珠子,良久道:“……好。”
她和大师兄拜别,动身去看殿内看二师兄跪香。
二师兄看见她过来,先瞟了一眼四周,见师父和大师兄不在,招呼她过去:“小师妹,快来。”
凛冬走过去,手里忽然被塞入一颗桃子。
“刚刚师父换供品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拿的,祖师爷都没吃过呢,你快吃。”
凛冬:“……”
她坐在二师兄身边,吃着桃子,看着面前那些神像,问:“你说我要是给他们上香会发生什么?”
“和以前一样啊,什么都不会发生,能发生什么?”
凛冬将桃子吃完,擦干净手,给那些神像敬上三柱香。
在第三根香插入香炉中时,面前的神像忽然开裂,整个虚幻境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