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祯低头望了眼洇开血渍的腹部,身后,喻盎举着枪,慢吞吞说:“真好啊,人都到齐了。”
他歪了歪头,墨绿的眼瞳透不进半点光亮:“阿织,等等哥哥。哥哥让他们都来陪你,好不好?”
北川祯只是停顿了一瞬,如无事人一般,踩着自己的血继续往外走。
喻盎眯眼,枪口对准男人的心脏。
“哥哥……”
他愣住。
“对不起……”少女的声音飘碎在空气里。
北川函咬牙,跟上北川祯:“童森织,别说话了!坚持住!我们马上找最好的医生来救——”
北川函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重回死寂。
北川祯石雕般的身体停在门口。
童森织听到了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声。
【道具已生效!系统检测宿主丧失身体机能,判定任务失败。自动解除一切雇佣关系。】
喻盎的枪落在地上。
他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头想捡起,干涩充血的眼睛闭上,再睁开,空着手起身。
“不能死。”
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我不能死。所有人都不能死。”
他木讷地,缓缓扫过这些人的脸。
“这里的每个人,都必须永远带着痛苦,活下去。”
*
几年后。
面容精致的少女无视一路注目礼,风风火火推开病房门。
“我给你带了——”她提起礼品袋,高兴的表情在看到空无一人的病床时凝固下来。
“童森织?”
少女抿唇,语气有些慌乱。
“小纪叫我吗?”软软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吓死我了!!”阳纪拍拍胸口,翻了个大白眼,“姓童的!我说了多少遍了,老实待在病房里,你去哪了?!”
“楼下的玫瑰花开得很漂亮,我忍不住下去看了,”少女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打开看到里面的布丁,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小纪昨天没来,我很想你,楼下的玫瑰花很像小纪……”
“不要以为每次都能这样逃过挨骂!”阳纪叉着腰,看童森织抱着布丁坐在病床边,双脚并拢,低着头一本满足地用勺子挖布丁吃,一派安详的模样,好像任何负面情绪都钻不进她的脑袋里。
阳纪沉默了一会,声音也软了下来:“不是和你说过吗,你现在生病了,不能乱跑,据说隔壁楼有个很极端的精神病患者,你要是被他弄伤了怎么办?”
床榻压下去一块,阳纪坐在童森织旁边,看着她瘦小的手臂出神。
阳纪的印象里,童森织力气大,身手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但阳纪见到这个传闻里已经死了的人时,她浑身都是伤,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
现在的童森织不仅变得虚弱,而且还丧失了大部分记忆。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阳纪不知不觉又把这个问过上千遍的话说了出来。
童森织的回答也依旧和以前一样:“我也忘记了……好像是药物的后遗症?应该是。”
童森织自己也不确定。
她貌似忘记了很多事,潜意识告诉她,她是吃了什么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等药物代谢得差不多了,才会慢慢恢复。
童森织吃完布丁,把垃圾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抬头看到已经已经输完的营养制剂,想了想:“小纪,小纪——”
阳纪一听就知道童森织又要拜托她了:“布丁已经给你带回来了,还想要什么?”
“我想出院了,可不可以?”
“不行。”阳纪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童森织要是被那些人发现,绝对会引起腥风血雨。
先不说两大巨头司习两家,司裕介和习嘉池彻彻底底褪去了几年前的稚气,心思一个比一个难以估摸……还有公开对这两大集团宣战的姜家,自从三年前姜育以铁血手段送把亲爹送去了牢房,瞬间让圈子里的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短短三年,姜育带领姜家顶着司习两家的压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杀了出来,甚至如今已经能与那两家相提并论。
如果说姜育是让阳纪吃惊,那让阳纪感到不可思议的人就是边裕一,那个曾经在格法学院担任老师的青年。
要是有人拿出以前边裕一的证件照,说这是现在K.N集团董事长的照片,不会有人相信,照片上那个露出腼腆讨好微笑的人,是如今雷厉风行,以手段血腥出名的边裕一。
……这几个人要是知道童森织还活着,一定会疯的。
童森织垂眸:“可是……我没有收入,一直靠小纪养我……很没有出息。”
她可以跑可以跳,身上的伤也好了很多,完全有能力自己出去找工作。
阳纪挑高眉:“拜托,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名下公司一天赚的钱你想都不敢想,你用的这点钱掉地上我都懒得看一眼知道吗?”
“说什么来什么,公司有点事,明天来看你,”阳纪看了眼手机,走之前再次叮嘱,“不许乱跑,不然我饶不了你。”
阳纪走后,门外忽然一阵骚动。
童森织打开一条门缝,听到路过的人嘀咕:“怎么这么大动静?又是那个神经病闹着要自杀吧?”
“他都好多次这样了,反正肯定死不了。不是说那神经病每次都是装装样子,真的要死的时候又会停手吗?反反复复,那边的护士都懒得管了。”
风把门缝吹开了一点,外面的病人看见屋内的童森织,随口道:“经常看你闷在屋里,也不知道出来走走,对身体也不好啊,不如和咱们一起去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