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可原,也须得建立在“情理”之上。
罗宾亲王摸着手杖上的宝石,一旁的扎克伯格曼忽然提议:“五个人跟七个人没什么区别,我事先同曼迪打过招呼,单数且人数过半,也可以进行表决。”
阿尔文道貌岸然地问:“八氏族那边呢?擅自忽略一位流动长老,好像不太公允。”
本质上,长老会是为了满足权力分立的政治原理而来的,形式相对而言不那么重要,否则,互不统属、互相牵制的坏处便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办事效率低下,严重时甚至可能导致行政运转“停摆”,一如现在。
雷伯恩:“你今天套了塑料袋出门吗?装到家了。”
“政治话术——你总是要学的,不然怎么跟一个个鬼精的下属打交道?不穿上‘八面玲珑’的外套,他们会吃了你的。”
“你的外套左右逢源,带给你一点儿甜头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改变,只是一个谎言覆盖了另一个,这个谎言既不能加以原谅也不值得为之而耗费几个世纪。”阿尔文从容不迫地坐成一个正派人的模样,“我们这群善于制造谎言的老匹夫们并不怎么样,阴险、狡诈、强势、独断、虚与委蛇、谎话连连……但不可否认的是,血族和九都在这么一群老不死的手里延续了不下七百年,迄今为止还如日中天。”
我无法将你束之高阁,你也奈不了我何。
“需要设置一个免费广告位给诸位作宣传吗?”
紧闭的大门被一只手推开,斩断了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
冷沦靳提了提皮质手套,缓缓扫视过众人,目光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对面多停留了一秒,之后侧让一步,像一个懂分寸的晚辈,让身后人先行。
罗宾:“古拉奇?”
“长子身体抱恙,我临时代为表决,路上碰到交任的冷沦长老,多谈了两句,耽误各位长老时间,鄙人深表歉意。”
作为长老会中唯一享有“常任”这份殊荣的古世家,曼迪家族与初代吸血鬼集团并蒂而生,背靠无数金山产业,几百年间积攒下的声望、财产和人脉已经牢牢渗透到血统区的边边角角,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连皮带骨地溅出几丈血来,所幸曼迪家的人无意只手遮天,是真正隐居幕后、无心政斗的“北斗之尊”、“老佛爷”。
相比古拉奇“出山”带来的震撼,雷伯恩捕捉到了另一个字眼:“交任?”
“不小心帮过第八氏族一个小忙,有点交情,那边自愿把流动长老的位置出让给我。”话是对着所有长老解释的,眼神却只落在一个人身上,冷沦靳轻轻一笑,“人都到齐了,投票也可以开始了吧?”
走过场的表决进行得十分顺利,为了获得九都信任,雷伯恩必须持有至少四枚“选票”,才能继续执政。
出于权力制衡的组织性质,长老会从不愿一家独大,他们也惧怕克洛诺斯和他的儿子。
魔夜和庞戈一体双面,是血统区的两大主宰,它们犹如古希腊的雅典和斯巴达,从腥风血雨的历史中走来,充满了竞争和冲突,区别是偶有的合作,也不是“联合抗敌”的一致对外,而是深陷泥沼也要拉对方一同下水的互相残杀,其中一方身陷危机时,另一方便会失去掣肘,野心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一只投向魔夜的手举起,阿尔文颇有微词:“冷沦长老,你的投票不太公允。”
一个连公会都没参加的人,知道这一票如何举足轻重吗?
冷沦靳举重若轻地放下那只瞩目的手,明晃晃地瞧着雷伯恩,脱口而出:“有雷伯恩在场,我永远不会公允。”
一直以来,冷沦靳都知道自己有一种欲念,无端地想去战胜它、征服它,他试过一走了之,像二次血祭拿到血石后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沉寂下来一样,但是一种形似宿命般不可抗拒、不可逃避的感情紧紧攫住了他,怂恿他回到当初被烙下重大印记的地方,随着时间的川流,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冲动越来越激愤,回忆里那段存档非但没有缺损,反而在他入梦后自动读档,整夜整夜,除了那座华丽而了无生气的城堡,就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又偷偷进我卧室,这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我对爬墙和量地皮实在厌倦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升个职?换个别的也行,好歹别当土木工程师了。”
“喏,那你去领种子吧。”
“这是哪儿的钥匙?”
“花房的。”
“领什么种子?”
穿外套的人古怪地瞅他一眼:“不是你想跳槽?带你去当园丁。”
冷沦靳神使鬼差地在料峭春风里,跟一只冰皮吸血鬼一起种了好几晚花……还都是他出力。
“起来,干点儿活。”
“不姓冷的复姓先生,我劝你注意后果,不要说出无法挽回的话、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光坐亭子里头看我干,喝着花茶、吹着小风,懒不死你?你再给我往回扔带了泥的铲子?!”
“我这不是拿了书给你陶冶情操。”
“给你的花儿陶冶去吧——乍暖还寒的,种不死也冻死。”
“三月多了,不早了。”
“你这里气温低得跟冰柜似的。”
“哎呀,给你读首诗嘛,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少在我面前装逼……”
后来,那首诗还是读了,短短几行,不长、不拗口,无数个日日夜夜,冷沦靳倒背如流。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