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为什么她又跑到慕酌这家伙的营帐?
夜色渐深,繁星不再独自散发着夺目光芒。
天边泛起了一丝朦胧的鱼肚白,晨曦若隐若现,即将破晓。
营帐内烛火摇曳,慕酌归来走向茶桌,伸手随意地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眉头微展,神色间带着几分疲累,抬手将茶杯稳稳地挪到嘴边,正要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宛楪不知从何处快步走来,手臂一伸,手掌直直地挡在慕酌身前,急切地拦住了他的动作。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双眼紧紧盯着慕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冷不丁地问道:“你喜欢男人?”
这话瞬间在安静的营帐内炸开。
慕酌的动作猛地一滞,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原本正要咽下的茶水猛地卡在喉咙里,惊得他差点把口水呛出来。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手中的茶杯也险些滑落。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目光直直地回望着宛楪,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张。
好半天才提高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宛楪双唇轻抿,原本条理清晰的思路被慕酌这强烈的反应瞬间搅乱,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局促不安地在原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
“呃……你别误会,我就是最近发现那些士兵的眼神有些奇怪,总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宛楪把头微微低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着说下去。
“还……还有上次咱们和北国的人交锋,他们言语之间好像也透着点什么,我这……”
宛楪头更低了,咽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所以……就是单纯问问,没别的意思。”
宛楪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仿佛地上有什么能让她逃避这尴尬场景的东西。
到最后,那些没说完的话就像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慕酌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须臾,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神情,俊朗的面容微微泛红,连耳尖都透着几分尴尬。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整了整领口,像是想借此掩饰内心的局促。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宛楪,认真说道:“北国风气确实不佳,那些流言蜚语听听也就罢了,我……绝无那般癖好。”
他轻咳了一下,
“我帮你,是因为你自身足够出色。战场上,你奋勇杀敌,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无畏的坚毅,立下的赫赫战功,都是你应得的,与……其他无关。”
宛楪抬眼望向慕酌,他此刻神色冷淡,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可宛楪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回想起在北国敌营的经历,至今仍心有余悸,风声呼啸,敌营中火把明灭,她被围在其中,孤立无援。
慕酌初见她,眼神里满是狠厉,下一秒就要置她于死地。谁能想到,如今他竟会关心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前后的巨大反差,怎么可能不让让宛楪疑惑。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般反复无常,实在是太奇怪了,怪得宛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宛楪想到这里,胸脯微微起伏,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口的郁闷似乎也随着这声叹息消散些许。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慕酌,语气坚定:“行,等我拿到花瓣就给你,我肯定信守承诺。多谢你帮我找阿已,我现在得出去找找了。”
说着,她便转身准备离开,脚步匆匆,透着几分急切。
慕酌见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跨到她面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紧紧锁住宛楪,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却有力:“你发着高烧,烧得很严重。要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恐怕就曝尸荒野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关切,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清冷。
听到慕酌的话,宛楪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嗤笑,我哪是这么容易被死神收走性命的。
这念头刚闪过,她的神色骤变,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被警惕填满。
双眼眯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不放过慕酌脸上任何细微表情。
她紧盯着慕酌,嘴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那你当时都看到什么了?又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慕酌神色平静,面容如往常一般冷峻,双眸波澜不惊,缓缓说道:“我出去找你,发现你倒在一处离营地很远的树林。”
他微微顿了顿,似在回忆当时场景。
接着道,“周围弥漫着奇怪的绿色毒液,气味刺鼻,不过你身上全是土和干的树枝,像是在地上挣扎翻滚过。我避开那些毒液,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带回来。”
宛楪听着,神色依旧紧绷,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甲微微泛白,未从惊险中缓过神来。
这时,又听见慕酌发问:“那些液体是怎么回事,就为了取你的命,用这样的杀伤力武器吗?”
宛楪闻言,舌尖下意识顶上颚,轻轻顶了顶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暗自想着:还好,他没怀疑……
紧接着,她嘴角扯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脸上的肌肉却稍显僵硬。
解释道:“没什么,北国人太凶悍,对我穷追不舍。那是我朋友送我的毒液,要不然我哪能安然无恙?”
话题截止到这里,她没有顺着慕酌的问题继续说。
这位朋友究竟是谁,也没解释自己参军为何还随身带着毒液。
毒液,这名字起得挺好。
宛楪抬眸望向慕酌,四目相对,她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慕酌没有追问下去。
只见慕酌眼神复杂,其中有探究,有疑惑,还夹杂着几分关切,就这么静静地回望着她。
时间悄然流逝,没多会儿,宛楪只觉眼前光影扭曲,片片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晕厥的前兆。
她牙关紧咬,腮帮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颤抖着伸出手,死死地扶住旁边的桌子,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艰难地从空气中抢夺那微薄的氧气。
慕酌伸出手,想要扶住宛楪。
可宛楪猛地抬手,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慕酌伸来的手拦开。
宛楪的视线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眼前的画面愈发模糊不清。
她的意识逐渐混沌,只剩下对水的强烈渴望。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手指伸向茶壶,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迟缓而沉重,
好不容易触碰到茶壶,顺着找到茶杯,想要缓解干渴,
可手臂却在半空中被一股力量猛地截住。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露出愤怒与不解的神情,
双眼努力聚焦,望向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和那摇曳不定的烛火,
嘴唇微张,声音因为虚弱而带着几分沙哑,生气地质问:“不过是喝口水,至于吗?”
“水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