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的时候,尾音已经开始发抖。
“那个妖物除了吃小孩,会伤害大人吗。”思虑半晌,问得却是这样的话。
过于镇定,过于平静,对自己过于心狠,怪不得是能修无情道的天才。
沈昭摇头道:“目前未知,那个小姑娘是目前受害的唯一一个人,妖物没留下任何痕迹,无从辩驳。”
“为什么不把镇子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你们不是道士吗,会抓吧。”没等沈昭回答,他自己就想明白了,“担心打草惊蛇,那需要我做什么。”
智慧啊少年,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沈昭从温负雪手中拿过符纸,交到他手里:“情况有变,一撕碎我们就到。”
*
夜里,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顺着屋檐的瓦留下来。
刘大娘老两口情绪动荡,怕做什么傻事,一时安顿在了石兰的家里,各家紧闭门户,有孩子的都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紧紧攥着温负雪给的符纸。
沈昭带着齐景澜御剑飞行在镇北,温负雪独自一人守在镇南。
雨滴从兜里的边缘低落,断断续续形成了晶莹的珠帘,沉得沈昭的脸格外华贵,让齐景澜想到话本子里走马看花,倚栏听曲的世家公子,一见倾心,为之神魂颠倒。心想,无情道收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门槛。
看着看着,齐景澜眼睛一痛,竟是被温负雪留下的小纸鹤,不小心用翅膀尖扇了眼睛。
“你干嘛。”
沈昭嘘了一声:“小声些,你和他生什么气,他又不是故意的,风大不小心吹歪的吧。”
齐景澜撇撇嘴,举起小拳头,冲着纸鹤挥了下,丝毫没有威慑力。
因为他似乎看见这小东西头抬得更高了,美滋滋地飞到了沈昭的肩膀上,依偎在沈昭的锁骨上,一整个我见犹怜,可爱柔弱,丝毫不见刚才扇过去的力拔山兮气盖世。
齐景澜:“......”
要不是他现在还在掉眼泪,真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温负雪的纸鹤有什么说法吧,他一个专门的符修做的东西都没这么有灵气。
雨幕里一片祥和,灰瓦白墙沉寂在月色中,一重山一重水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朦胧,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齐景澜蹲在剑上,有了些许困意,靠在沈昭的腿上小憩。
沈昭感觉自己在上夜班,还是带个孩子上夜班。
他不敢懈怠,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又有人死于非命。
夜拉得很长,沈昭一有些犯困,就用食指拨着纸鹤的嘴,侧过来的脸离纸鹤很近,气息全打在纸鹤的翅膀上。
柳镇原本温暖的环境因下雨带上了凉意,绝对和热提不上半点关系,镇南的温负雪却不知怎的,脖颈红了一片,轻轻抿着唇,眯着眼睛看向镇北的方向。
沈昭和小鹤玩得正开心呢,他早就想养个宠物了,虽然这不算毛茸茸吧,跟自己的白磷佩剑相比,也是好了十万八千里去。
顶呱呱突然炸起来:“感受到宿主表现突出,现发布一张‘无敌有用卡’,之后可有大用处呦,敬请期待。”
好家伙,还有加班费,挺好,不压榨底层员工,主系统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月亮逐渐从东边到了西边,太阳取代,天边晕染了金色的光辉。
我靠,太好了,平安夜。
镇子上逐渐热闹起来,齐景澜懵懵醒来,擦了擦流出的口水:“嗯?天亮了。这么快。”
大哥你睡了一个晚上,可不是快吗。
沈昭揉了柔麻木的小腿。
“下去会和。”
几人碰了头。
温负雪一落地就盯着沈昭的手指,看得他一头雾水:“我手怎么了,脏了吗。”
沈昭翻过来看过去,干净得很。
“没有。”温负雪喉咙一滑。
“忙了一晚上,那妖物也没出来啊,是不是被吓跑了,那我们怎么还在这啊,想不明白。”齐景澜问道。
“不会。主要想对付我们的是魇魔,他既要暗中操作,就会强制性让妖物按照当年的情形来上一遍。”
“那会不会当年那只妖物就只害了一个人就逃了。”
‘若你是魇魔,你想抓人进来杀了,冒着性命危险设下一盘大局,你会选一个只露了一面,然后再也不出现的妖物吗,目的是把进来的人累死?”
齐景澜最不擅长思考了,他抓耳挠腮:“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现变故,外边的山主们只要一发现,进来即使很麻烦,也是绝对会闯进来的,魇魔不会冒这个险,他选择柳镇,应该是当年出现在这的妖物很不好对付。”
“他相信这个妖物的实力,这样厉害残暴的妖物不会因为我们三个就不出手。”
"除非——"
温负雪接上:“背后设局。”
“没错,他设了一盘更大的局。”
齐景澜听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莫名有种自己是个外人,在别人家听墙角的感觉,搭配得也太好了,他曾在他哥哥和贺师姐身上看到过这一幕,可是他们两个是道侣啊,很少见师兄弟之间能有这样的默契。
齐景澜还没想明白,被跑过来的小丫头撞上了。
他低头一看,小姑娘都坐地上了。
呜啊一声,说哭就哭,比他来得快。
齐景澜自愧不如。
“小姑娘,快起来,没事吧,还有哪——”齐景澜声音一顿,这不是石兰吗。
“石兰?是你啊,你没事吧,怎么跑得这么急啊。”
石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歪着头问:“大哥哥,你认识我呀。”
那一刻,沈昭见识到的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头发确实是会竖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