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你什么?”白谨落对视,说:“哥哥?先生?抑或是太尉?”
“你可以唤我名姓。”
白谨落顿住,别过头去,只说:“这多不恭敬。”
“要你恭敬作甚?”
“日后,称你先生,如以往学琴那般,可好?”
“好。”
白谨落一路铺垫,终于引到自己想说的话上:“那先生可愿再教我些东西?”
“什么?”
“岁欢想习武求文,”她起身,格外认真,说:“南岐既能女子入仕,岁欢不想过受人将养,仰人鼻息的日子。”
孙承宣微微一笑,说:“好。”
自从岁欢入侯府后,孙承宣月月俸禄都是让寒酥支领后直接送去给素商。他和高禾的关系,较之前缓和许多,但芥蒂使然更多私心的差事他多交付寒酥,长赢领的多是官中署里安排的差事。
江南地震,当地官员赈灾不及,便有农户同地头蛇勾连组成义军,盘踞江南。孙承宣握着战报在烛光下思衬,寒酥却莽莽撞撞闯进来。
“再如此,去领军棍。”孙承宣凝眉,思绪被打断。
“大人快去看看白姑娘,这么大的雨,她不听劝还在雨中习武。”
孙承宣闻及此倏然站起,往安国侯府奔。
长赢端着梨汤才转出游廊,就见孙承宣急忙忙钻入雨中。
“寒酥。”
“长赢哥,”寒酥举着伞。
“这么大的雨,侯爷自前夜就有些咳,这是去哪?”
寒酥挠挠头,说:“去找白姑娘。”
“既是白姑娘的事,那侯爷是等不及套车了,你快去把屋里东面书架右侧的蓑衣斗笠送到侯爷手上去。已是咳嗽,再淋了雨又得折腾一阵。”
“好。”
如长赢所料,门房小厮转身拿伞的功夫孙承宣就消失在雨线中,马蹄声淹没在雷霆嘶吼之下,沿街溅起数不清的水花。他满心只剩一件事,岁欢病才将好不能这般胡闹。
孙承宣挑了灯站在廊下,忽然雷声轰鸣,暴雨似米落。他急撑伞跨下台阶,拧眉说:“病才将好,明夜再练也不迟。”
白谨落胸中有些抽动,‘轰隆’雷鸣砸下来,小姑娘甩开他的手,低低轻咳。
此时恰好闪电劈开云乌,晃得四面一亮,她语调平稳,在这无寂的夜里,积攒经年的情绪终得宣泄,稳稳开口反驳:“不,苍天垂怜再次新生,我便不信他还要再收回去不成?”
“岁欢!”一道雷炸开,孙承宣被她推开,他脚下不稳慌乱溅起泥泞,孙承宣怔在原地,看着白谨落把自己教授她的招式,在雨中一遍又一遍重复。
命运总以玩笑席卷,痛和屈辱都抵不过求生的强烈,高攀枝头的牡丹落了尘,沾染上泥渍用尽一生也难以洗清。可偏偏,她被逼着以色视人,这锈迹斑斑的残生迫使她麻木低头,在无望的深渊里挣扎哀求。
但天不绝人,那些属于她的,统统都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