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转角涌入人群,恰赶上神龙驹灵车游街。岁欢不曾见过这样热闹景象,昔日在宫中,规矩繁多局势不稳,她自是没有片刻松快,故从不曾见过红墙之外的人间烟火。
后来辗转,她也只一心扑于求生,更是无暇瞻仰盛景。
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鳞萃比栉之上是星罗棋布的孔明灯,高楼林立中挂满五彩斑斓的琉璃水晶灯,喷火杂耍,篝火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
“岁欢,”白谨落忽地腕上一暖,抬眸可见孙承宣略略凝眉紧张,他的声音冲破喧嚣,字字句句传入耳畔:“人多拥挤,你跟紧我。”
孙承宣看着密密麻麻欢愉的百姓,难分敌我,更怕有散落的义军混迹其中,他早就生了要牵护白谨落的想法,可是不合规矩礼法,贸贸然怕自己的鲁莽惹她生气。思量许久,他才隔着纱裙软袍轻轻握起她手腕。
广裕河穿城而过,长年不结冰。但并非所有河岸皆可放灯,防城司为便于管辖只开起几个岸口供百姓戏乐。
错开游街人群后,孙承宣便也松离岁欢的手腕,说:“前面有店铺,咱们去挑盏河灯?”
“好。”
连着两天闹节日是南岐空前的盛景,但人们过惯既定的节气,所以相较今日客人明显少于昨夜。
孙承宣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才去接岁欢,故而比常人更晚些。店老板是精明的,官府虽说贴起告示,但他料到这一趋势,且秉持这自认为的观点,今夜的河灯故也没扎多少,孙承宣带岁欢来时,只剩下七七八八被挑拣过的。
莫说是岁欢,便是一向随和的孙承宣都难从一堆丑陋怪异的河灯中挑出一盏合适的。
“这都是剩下的,您挑出谁来给您少算些钱,“老板裹着褥子,半靠在躺椅上,仿佛看出二人心中盘算,又说:“公子不若亲自给你小娘子制一盏?”
“是妹妹。”孙承宣低着头翻弄油纸,若有似无的解释着。而后先递去银子给老板,就往一旁的桌案去,对岁欢说:“你去坐着歇歇。”
岁欢将风灯安置一旁,说:“我帮你。”
“也好。”
老板掂量核对过银钱后,就让身后的长工上前打下手,自来这些公子王孙都喜乐自己做些个与众不同的物什,但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哪是会这些的。
长工站在身后,打算替他们编竹,不呈想孙承宣却轻轻制出来。
“你怎么这个也会?”岁欢提起杨妃色的油纸,很是惊奇。
孙承宣只笑,先时在上林诏狱,姚公怜他年岁小,又无辜受牵连,就暗中派他在制造司麾下的阁署里同木匠一道做些手工活来维持皇室祭祀、观赏的需求。
莫说河灯,便是太师椅孙承宣也是制的一手好模样。
糊好灯盏后,趁岁欢整理着装时,朝老板要来笔墨。
“走吧。”
“等等,”孙承宣侧身,让开空间,让岁欢站过来,说:“今日是你生辰,既年长一岁,不若落个盼愿?”
岁欢垂眸,看着孙承宣递来的笔已然沾过墨色,却没有动作只是陷入沉思。
要许愿吗?
可这些年好像都是事与愿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