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前恐怕有些困难,不过现在倒是有一条捷径。说起来,还是卫家姑娘第一个识破了梦貘妖的身份。”说到这,江洵心里忍不住想知道,昨晚有没有不怕死的妖物敢去卫府找麻烦。
早知道就该派白石和白索二人轮班在卫府旁暗中守着,这样今早自己就能得到卫府的消息。
温庭川很快反应过来江洵口中的“卫家姑娘”就是那日在太子前大放异彩的那位卫韶容,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没想到,她竟也是修行之人,难怪能让江洵颇为上心。
“梦貘妖罪孽深重,我替你将他解决了。至于后面这件命案,暂时没什么头绪,若是妖物教唆凶手,借助凶手犯案,探阴符也感应不到。”江洵淡淡道。
之前的命案有所进展已是意外之喜,更何况后面这件已经将凶手锁定为人,只要是人犯下的案子,就一定会有破绽。这就是大理寺需要仔细探查摸索清楚的地方了。
温庭川也不与江洵多客气:“道谢的话不多说,等案子破了请你喝酒!”
两人离开屋子之前,温庭川将三具尸体身上的白布重新盖好,盖到最后一个时,手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从一旁的工具盒中取了镊子,小心的从孔洞状的伤口里拔出了一根木刺。
这根木刺的颜色与尸体的肤色极为相近,且又细小,温庭川还是看到光线落在木刺的位置,突兀的暗了下去,与照在皮肤上的光亮有一道明显的痕迹,正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丝不和谐之处,才发现了它。
送江洵出了大理寺,江洵拦住温庭川,示意他且去忙。
两人是至交好友,没有旁人那般许多客套。温庭川也不再送,那根木刺被他收放在了干净的白布上,这是一个新的发现,得让仵作好好检验一番,若有发现,再让下面的差役顺着发现去查,事情确实不少。
江洵打马而归,回到王府后先是召来了白石,令他去卫府打探一番,昨夜是否一切正常,吩咐下去后,这才回琼花堂换了一身居家常服。
许是那日对玉露的一番警告起了作用,这几日玉露仍在屋前伺候,琼花堂中一切内务亦是她在经手打理,不过却安分许多,没有再借机会往江洵身前凑。
秋竹和兰冬在一起做针线时还私下说起过,秋竹没有心眼,还在心里替玉露可惜,说起来,如世子这般年纪的世家子弟们,身边多少有几个通房,玉露有点想法也是正常。
可偏偏世子洁身自好,独身一人,倒显得玉露的心思和举动多有不堪。
兰冬那会儿刚咬断了口中的线,不忍秋竹这般不开窍,提点了两句,这琼花堂只是尚未迎来女主人,日后世子娶了夫人,后院宅中不还是夫人说了算?真有通房妾室什么的,还是自己带来的人用的放心。
看着秋竹恍然大悟的表情,兰冬还有一句话没说。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眼下王爷身患旧疾卧病在床,柳夫人虽代掌家事,却当不得正经主母,世子的婚事,怕是难了。
江洵来到观澜居探望父王的时候,江安王正坐在院中藤椅上,闭目晒着太阳,似是昏昏入睡。
记忆中,江安王年轻时高大英武,能力破千军,手中一柄长弓百步穿杨,四方剿匪平叛时匪徒敌军听闻来者是他,纷纷不战而逃。
可如今,这位军功赫赫的王爷只能终日坐在家中,身上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锦袍,锦袍是年头量身而做,此刻却显得很是宽大,竟已是消瘦如斯!
江洵眸光黯黯,心中亦是难受。
见父王在昏睡,本欲悄悄的往来时路回去,不料下一刻江安王睁了眼,看见是他后,笑笑道:“怀瑾回来了?”
江洵上前两步,蹲下,与江安王齐平,让他容易看着自己。
“父王今日感觉如何?”
“还不是老样子,能吃能睡就行。只不过没想到前半生忙于征战,后半生竟落的如此清闲,还真是叫人不自在。”江安王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自嘲。
江洵抿抿唇,宽慰他道:“现下四海升平,边疆亦无战事,这是您当初的愿望,如今实现了,也该好好修养身体才是。”
江安王虚弱的点了点头,哪怕两人心中都清楚,这身体不是修养就能好的起来的。
见江洵面上流露出来的担忧神情,江安王闭了闭眼,反倒过来安慰他:“别担心,这身体看着是弱了点,可也没那么容易就死,没替芸娘看到你成婚娶新妇,我舍不得走。”
芸娘是江安王的发妻,当年芸娘有孕六个多月时,江安王被圣上派去蜀地平叛乱军,前线战事吃紧,乱军将领凭着蜀地山高奇险的天然优势,将战事硬生生的拖了三个月。
待江安王终于剿灭乱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天,芸娘开始发作,不料头胎甚是艰难,待得府中管事匆匆找到江安王并汇报这一情况后,江安王快马加鞭赶回府中也只见到了芸娘最后一面,还在被包被过的严严实实的小江洵。
芸娘走后,上京城下了半旬的雨水,江安王无数次后悔自己平日忙于军务,疏忽了对枕边人的关心,遂给孩子取名为洵,亦有纪念芸娘之意,身边除了芸娘生前做主抬的一个柳姨娘,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