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韶容不答话,眼睛聚焦在某一处,江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山道上什么都没有。
韶容的目光从伞尖自上而下的将青衣女子扫过,目光落在她握着伞柄的青白手指上,不时有水渍顺着伞柄落下,滴在地面上化为蒸腾的白色雾气环在她周身,而后又被裸露在外的皮肤吸收进去。
伞下落雨,凝水往还。
韶容唇瓣开阖间,比了个口型,拆穿了她的身份:雨妖。
雨妖见她不光能看见自己,还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美目中露出一丝玩味,左手轻抬,就要将雨伞收起。
韶容顿时皱眉,牵住江洵的衣袖,将他往边上带,口中道:“小心,要下雨了。”
江洵顺着她的力道往边上让了几步,他虽什么都看不见,但韶容五感皆异于常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雨妖见韶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的花枝乱颤,伞中落下的水滴更密,将她周身都围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里。
那柄伞最终没有收起。
韶容知道自己是被她耍了,脸色微红,那双平时总是带笑的清丽双眸也染上几分愠色。
江洵听她说下雨,可眼下天色不变,再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前面有异常?”
韶容咬咬唇,盯着雨妖笑的夸张的嘴角,恼羞道:“在你左下方几步处,有一只化形的雨妖。”
江洵听后,眉梢微动。
雨妖一向是妖中弱小的一类,喜爱阴暗潮湿的环境,可韶容见到的这只不光能青天白日出来走动,还能匿形不被人看见,道行应该不浅。
雨妖渐渐收了笑,她很少见到如此有趣的人类了。将散落的青丝慢条斯理的挽好,摸了摸云鬓发髻间根本不存在的簪子,伸出一根青白的手指,点了点韶容,不怀好意道:“夜晚小心。”
随后,那张清水泼墨的面孔开始往外大面积的渗水,整个身体慢慢融化,最终在韶容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韶容身体松懈下来,轻声道:“她走了。”
“她可有说什么做什么?”出现的突然,走的更是莫名其妙。
韶容眼中满是不解:“她让我夜晚小心。”
“嗯?”江洵不置可否,妖类会这么好心?
韶容慢慢道:“既然你看不见她,想来她的道行远在你我之上。若是对我们有所企图,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应该没有害过人的性命。她既对我提醒,我注意点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拾阶而下,行至石相寺山门外,韶容与江洵告别,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回府。
江洵骑着墨池,在马背上看着她:“今晚是白石在卫府附近轮值,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喊他即可,我收到消息会立刻赶来。”
他对雨妖的话还是有些在意。
韶容点点头,在马车驶出不远后,陡然心中生念,掀起车窗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只雨妖静静的撑伞立在石相寺外,凝视着寺庙的某处,随后身形轻晃,闪身进了庙里。
温庭川下山后,快马扬鞭,赶在大理寺卿李安下值前将他拦在府衙内。
“伯玉有何要紧之事,这般急切?”李安看着眼前拍马回府的下属,诧异的问。
他为人虽然古板刚直,但对温庭川很是欣赏。
年纪轻轻,头脑缜密,遇上案件能冷静分析,明辨是非,在大理寺任职后经手的案件办的都颇为出色漂亮,因而面对他时,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李大人,之前梦貘妖已死,但与之相关的人傀出自何处,仍有悬念。现在属下怀疑,此事与昱王有所关联。”温庭川语气笃定道。
梦貘妖后续的案件,李安虽不曾过多干涉,但也记挂在心。此时一听昱王的名字,眉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死结。
他虽不畏权贵,可昱王的身份摆在那,若是没有证据就这样凭空怀疑,大理寺也不好下手谕搜查。
李安沉吟片刻,抬头问他:“你可有确实的证据?若是身怀异术之人的说辞,我很难相信。”
他能坦然的接受世上有妖鬼精怪作祟,但是身为大理寺卿,不能以神鬼之事作为证据,成为呈堂证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