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视频早就结束，手机屏幕都熄灭了，阮柏川还是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好半天才后知后觉自己腮帮子有点发酸，他忽然丢了手上的手机，趴在垃圾桶旁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旁边原本装死的陈牧这下是真的被他吓了一跳，几乎是蹦起来跑去看他，很小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吧？气成这样？”

顾深把之前给陈牧倒的水放在茶几上，伸手拽陈牧起来，语气很冷：“别跟他靠太近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

陈牧这下又火速弹射起来，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警告他：“你别说话了，一定要一上来就放大招吗？不能循序渐进一下吗？”

“他骂你。”顾深眼神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根本都不想低头看阮柏川，“他看不起你，还要把你说成那种人，你别跟他一起玩了。”

陈牧有点汗颜，还是用手肘怼了下他的胸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先别说话了！我俩本来就是普通朋友，你说话太刺激人了，他肯定会帮着他更亲近的对象啊，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初恋。”

顾深冷哼了一声，俯身去拿自己的手机，拎起他身上披得凌乱的外套，给他们两个留出空间，转身出去了。

向霖本来还想留在这听八卦，被路过门口的顾深拉着往外边走，还很不情愿：“哎，你就这么让陈牧在那，万一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他刚脸色那么差。”

顾深冷着脸没说话，拉着人出去关上了门，两人的脚步声很快渐行渐远。

陈牧看了眼他搭在肩上的外套，怏怏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暖气上来了其实不太冷了。他很快继续蹲在茶几旁边，默默地把那杯温凉的茶水推到阮柏川跟前，小声道：“漱个口吗？”

阮柏川没说话，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只能干呕出一点酸水，喉咙烧灼得难受。他过了好久才从垃圾桶里抬起头来，看向陈牧的眼睛红得吓人，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露出个有点自嘲的笑容。

陈牧没听见他的声音，有点紧张：“嗓子哑了？没事没事，你别紧张啊，歇会儿再说话吧。”

阮柏川接过那杯茶，漱了口又猛地灌完了那么一大杯茶水，坐在地毯上有点颓废。

“我……我不是故意碰瓷你的，我是真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对不起啊。”陈牧也觉得这么做实在不妥当，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场景，毕竟他也没想到顾深能这么简单粗暴。

虽然效果最好，也最能简洁明了地解释他今天的异常行为。

阮柏川像是真说不出话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牧凑过去听了听也没听到什么，只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嘴唇，然后发现自己的唇语完全不行，只能干巴巴地回应他：“你说什么？要不然打字吧。”

他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小心地递到他面前：“你还能看得清吗？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阮柏川深呼吸了几下，有点费力地想接过手机，但刚才吐得太厉害有点虚脱了，手抖得拿不住手机。

那个轻薄的手机落在地毯上，陈牧感觉今天也是造孽深重，举起手机调出备忘录和键盘，“我给你拿着。”

阮柏川像是思维有点迟钝，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因为息屏陈牧都重新解锁了几次，他才终于敲下几个字。

——对不起，不是看不起你，口不择言了。

——对不起

陈牧凑过去看完上面的字，很快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阮柏川又另外敲下一行字，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点恳求。

——能不能拜托你，找人带他出来？

陈牧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有点犹豫：“我不认识他，而且，他这玩的也太大了，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能带他……”哎不对，顾深连那个监控都能拿到，肯定也有别的途径……但是他好像真的不喜欢阮柏川，让他搭把手很难吧。

大概是看出陈牧的犹豫，阮柏川声音嘶哑也艰难，“你，顾深……他能，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他这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像是随时能呕出血来，陈牧被他吓了一跳，“等等等！你先别说话了，你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弄成这样了，水里有毒啊？不会啊，刚才顾深还打算给我喝，肯定问题。”

阮柏川嗓子疼得厉害，也没再开口，打字速度很快：“求求你了，他这样很危险，我得带他回来，他以后还要继续拍戏和生活的。”

陈牧忍不住叹气，“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保证效果啊，而且他今天可是要卖你啊，你不介意吗？”

“介意，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不会这样的。”

陈牧：“……”你还真是超级无敌大心脏啊，还真是活得通透啊……

大概是看出陈牧在想什么，阮柏川自嘲地勾了勾唇，敲字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他，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吧。我也确实在事业上帮不了他，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也为难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陈牧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有点抱歉：“我们不是想看你笑话捉弄你，主要是你去了之后，视频还是会被传播出来的，那个人太多了，你到时候被抓去蹲局子，以后可能都不能唱歌了。”

这话说得太含蓄了，作为公众人物被爆出那种丑闻，封杀退圈是必然的，更是会被粉丝路人踩死。虽然他这种歌手能转幕后换个马甲，但阮柏川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几乎没有任何复出的可能。

依照他本人的性子，应该也会告别这个行业。

阮柏川当然知道，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拉他下水，也许是变相地给楚于飞一个机会，让他当替死鬼，以后还能保证他安然无恙地继续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看笑话和享受玩弄人于股掌之中的愉悦。

阮柏川双手捂着脸，坐在地毯上沉默不语。眼泪悄然无声地从他指尖滑落出来，在灯光下有点刺眼。

陈牧盯着那几颗眼泪看了很久，心里莫名有点难过和迷茫，也不知道这些走向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