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尘埃落地之后,照例该为崔植选一位新师尊了。
林寂染翻阅手中簿册,道:“如今只有许长老手下仍有空缺弟子位置,崔植,你可愿拜入他门下?”
崔植深深一揖:“许长老愿意收弟子为徒,是弟子的荣幸。”
林寂染眼神示意言慕带崔植去见许长老。
二人踏上山径,崔植神色恹恹,叹了声气:“这段时日,我心中仍旧被愧疚所累,他虽然做了错事,但到底是我师尊……”
言慕淡淡道:“他不曾将你当徒弟,你又何必将他当师尊。”
“他陷害我之时,我也曾恨他。但他落败之后,曾经偏爱的弟子都弃他而去,我又可怜他。”崔植微微皱着眉,眼中情绪复杂。
到底是有授业之恩。崔植心中无比纠结,否则也不会事情发生好几个月之后,才下定决心告发君彦。
以往阿谀奉承君彦的弟子们,在事发之后又纷纷唾弃他,与他划清关系,另拜别人为师。
如此凄惨,他是一切的起源。
他看向言慕,问道:“若换了言师兄,你会怎么做?”
言慕垂眸,轻轻道:“我师尊不会这样对我。”
崔植又叹声气,若他有林长老这样的师尊,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言慕忽然道:“不过,倘若我的师尊如君彦那般,我会做的比你更过分。”
崔植听罢,心头重负轻了几分。
二人踏上峰顶,言慕与许长老寒暄几句,便留下崔植在议事殿拜师。
他出来时,听见有人唤他。
“言慕。”
言慕装作未闻,继续往山下走。
直到梅苒挡在他身前,他这才停下脚步,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道:“刑罚堂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梅苒咬了咬唇,问道:“言慕,你在躲着我吗?你不必这样,即便你有心上人,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言慕语气冷淡:“男女之间,应当有些分寸。”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梅苒狠下心,问道:“言慕。你的心上人——”
言慕脚步未停。
“是林长老对不对?”梅苒问道。
言慕脚步猛然顿住,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缓缓转身,眼底寒芒如刃:“你在胡说什么?”
梅苒向前一步,声音轻却坚定:“这段时日以来,你一直都很反常。君彦出事之后,你甚至还消沉了几日。你知不知道,你和林长老相处时,有多明显?”
她继续道:“只要她在附近,你的视线就会一直追着她转。可是她看向你时,你又会挪开视线。她置身于危险之中,你就会一如反常的失态……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很多、很多。”
“住口!”他厉声打断,逼近一步,目光沉沉,甚至还带着几分压迫,“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要胡说,也根本不会有。”
她不退反进:“言慕,你死了这条心吧。”
言慕眸光一沉,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凛冽:“你可知这话传出去,她会背负怎样的骂名?”
梅苒没有被他眼中的戾气骇住,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我可以帮你的,言慕,让我来帮你。”
“我只是她的弟子……永远都是。”他语气低得几乎听不清。
他转身时,梅苒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手背青筋分明。
他的声音混在山风里,带着几分嘶哑:“今日之言,我不想从第三个人口中听到。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山雾渐浓,那道孤绝的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梅苒站在原地,却总觉得他的背影有几分落寞,仿佛满山的晨露,都化作了那个人的眼泪。
崔植顺利拜师,梅苒此前也拜在许长老门下,许长老是个正派之人,不会再出现类似君彦的情况。
处理好一切后,言慕回去向林寂染复命。
为崔植寻新师尊这件事,本不在刑罚堂的职责范围内,但宗主将此事交给林寂染处理,背后多少有些别的意思。
正巧宗主近日身体不适,一部分事务由林寂染暂代。
她发愁得很,眉心蹙起,却又不得不继续做这些事。
这一切自然被言慕收入眼中,他不解问道:“师尊既然不喜欢这些,为何要做?”
“宗主之位,为师势在必得。”林寂染说完,又觉得实在解释不通,便道,“其中缘由,日后你便知晓了。”
现在她不方便说,但言慕是自己人,迟早要知道。谢九辞总有一日得回到青崖峰上。
言慕没再多问,只道:“是。”
她又叹了声气,即便她想要做宗主,可剑宗向来不是指派谁做谁便能做,必须得各长老选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