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履行圣职者的义务和上课,她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费在我们居住的那间公寓,进行不知名的研究。
其实她没必要上学,因为人类的学历对理型没有用处。但当我问起这件事时,奥利维亚沉默片刻,说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五年来,放学后一起回家就成了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奥利维亚当然不打算坐在自行车后面,打完招呼她便转身走了起来。
我慢悠悠跟在后面,鉴于平衡力不怎么好,慢行十分艰难,车头总不受控制摇来晃去。
但胜在有意思——如果没有不小心碰到奥利维亚,我一定会这么说。
她只是平静的看向我,我就觉得事情已经非常糟糕了。
“玩够了?”
“呃,或许。”
奥利维亚伸手重重弹了下我的额头,强令我不许再骑,这条回家之路便毫无波折的走过了。
一般来说,理型不被允许向普通人类揭示奥秘。
并非出于垄断力量的目的,而是普通人无法承受骤然得知奥秘的代价。
但无论爷爷还是奥利维亚似乎都不怎么遵守这条禁令。大概是因为作为旁观者的我感受不到奥秘的存在吧。
这没什么值得骄傲。
按照二哥的说法,那是因为我的灵感太低了,甚至比一只蚂蚁还小。
他真讨厌。
我不清楚其他理型的习惯,但奥利维亚做研究时不忌讳有人在场。
她总是一边施术一边听我说着学校里那些琐事,偶尔出声提问。
今天,她的问题特别多,尤其是得知我下午与老师交流的内容后。
“这样是无法考上心仪大学的。”
突兀的批评搭配她特有的语气和表情显得毫无说服力,而内容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我提醒她:“你我都知道,本就是不可能。”
家里不会放任我脱离太久。
五年是个很好的限度,六年是他们能接受的上限。现在,我十七岁了。还有一年。
“我可以帮你争取。”奥利维亚言谈间语气并无起伏,就像不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一样。
可是,她会不知道吗?
我不想讨论理型与人类,内侧和外侧这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东西。
个人意志的作用十分有限,人们常受环境地位影响被迫选择,演绎不擅长的戏码。因此有时仇敌结交,有时亲人反目。
我明白她的意思,奥利维亚不希望我受外物影响被迫选择。
但是,我从不觉得被勉强。
观念上的分歧无法统一,所以我当做没听到,避免这场对话没完没了。
晚饭由我来做,毕竟同伴在生活方面一塌糊涂,很容易发生炸掉厨房之类的事故。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离开之际,她又一次叫住了我。
鉴于奥利维亚极度缺乏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让我时常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信息的重要性,我从不意外她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昨天,教廷命我撤离塞里奇市,一应事务由新任负责人接管。”
好吧,这件事还是得惊讶一下。
“为什么?”
“明面理由是人事变动,私底下教廷答复我塞里奇市出现了一个未经登记的新生理型。”
新生,意味着未知和不可控。
诚如人类成长需要时间,理型诞生后的稳定同样需要。
在学会运用庞大而新奇的力量前,新生理型必须保证自己的思维不被那深邃的奥秘摧毁,沦为怪物。
教廷派人处理这件事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绕过奥利维亚?
三年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严重的理型诞生事故。
虽然不清楚那次她是怎么做的,但很快平息的事实证明了奥利维亚完全有能力应对。
危机应由更熟悉的人来处理才能最大限度降低损失。
那么调令的意义在哪儿?它出于何种目的?
有心之人的设计?无聊的派系斗争?
我狐疑地看向奥利维亚:“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教廷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不是都无所谓,毕竟我从未见过。
实验需要大量术式辅助,奥利维亚指尖绽放微光,仅在瞬间,一次漂亮的施术就结束了。
我有些烦躁的站在门口,提不起一丝欣赏兴趣。
“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为什么要走?”奥利维亚不解反问,她过于理所应当,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否真的听到了调令的词眼。
“在塞里奇的任职属于挂名,我本就不承担教会世俗部分的职责。教廷不论派多少人都和我无关。而且,他们暂时没有向我下达调令的权力。”
也就是说,先前基于阴谋的所有推论都不成立。
我打开房门,真诚建议奥利维亚:“这种事下次应该早点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