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一只流浪猫跳到奥利维亚腿上,我起身站在一旁。
她摸了两下,将猫放在地上驱赶离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当做没看见。
“果然是调令的问题吗?”奇异的,我并未觉得惊讶,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是。”奥利维亚说,“塞里奇市大教堂有个理型失控了,他的评级很高,教廷总部委派的新负责人还在路上,塞里奇市目前除了我以外没人可以解决这件事。”
理型拥有超越常人的寿命和体魄,虽然难以用物理手段杀死,但他们本身并非不会死亡。
失控是理型迈入死亡的第一步,紧接着会被恶意覆盖全身,不可逆地堕落为怪物。
大多数理型会在意识到自己失控时主动杀死自己,但也有不愿这么做的。
奥利维亚说自己不承担世俗义务,处理失控理型却属于内侧世界事务,她接到求助便应该帮助。
“大概多久?”
“不清楚,那名理型失控很久了,塞里奇大教堂隐瞒不下去才发出的求助,他们现在失去了对方踪迹,我可能要从头找起。”
我哦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现在。”奥利维亚站起来摘下她的帽子,轻轻扣到我的头上:“晚上风很大,你该回去了。”
她沿着河流流向走去,在朦胧的月色中轮廓渐不分明,最后融入黑暗当中。
分别的情况偶尔会出现,每次都来得猝不及防。说到底都是奥利维亚的错,谁让她都是到最后才开口。
她应该早点说的,这样我就不必在出门前准备两人份的晚餐了。
奥利维亚的帽子和服装是一套的,这种惊心设计的款式我不清楚该用什么风格形容,反正放在我头上不伦不类。
我把帽子摘下来在公园里游荡。
小镇生活和童年的最大区别在于,这里能时刻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里,对我就是十分新奇的事物了。
我不同他们说话,但喜欢经过他们时的感觉,偶尔会有和善者对我微笑。
公园也被冷落的地方。
供儿童玩乐的设施前不久因安全问题被拆除,这里只剩些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废弃物。
我以为没人,走近了才发现一个身影靠在废弃的滑梯后。
选择偏僻地方独处大概有自己的理由,这时打扰是失礼的。
我准备离开,那身影却转头向我看了一眼。
正是这眼,让我犹豫着没有立刻走开。
“你是……”红发少女似乎对我仍有印象,她的视线准确落地了我的脸上,伴随低低笑意一同说出口的,仅“是你”这两个字。
我没吭声,默认了她的判断,顺便迟疑于是否应凭借此前短暂的相遇而做出更多接触。
红发少女转过身来对我招手:“要过来吗?”
于是,这迟疑便消失了。
我没有询问少女在这里干嘛,她应该也没想好如何开启话题。
并排靠在滑梯上,少女的视线看向天空。
月亮落了下去,那里只剩星星。
如果我有交流的天赋,那么,我就该用恰当的语气和态度去首先建设一个,可以被他人视为“易交流对象”的形象。
而不是在斟酌后依然不清楚如何开口。
基于一般礼仪,我又一次向她郑重道谢。少女说没有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
“……”
我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难道是下午睡过所以还不困吗?
或许吧。
夜晚很适合人们展露真实的自己,大概是因为这样静谧的环境很适合思考。
没有求助。
当然,人们很少向不熟悉的人求助。
无论少女有什么烦恼,我无法帮助不求救的人。
“你不回家吗?”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答案很明显,要是她想走就不会一直在这儿待着。
这是个十分没水平的问题,但足够吸引少女的注意力。
“明天周末。”她并未正面回答。
沉默一旦打破,被忽略的要素,也就是她旁边的我顺理成章增强了存在感。
少女露出一个稍显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我没吭声。
和那些被划在琐事范畴的事不同,这种值得投入大量精力的思考,一般不会向他人讲述。
如果她愿意说,那我不用回答她也会说下去;如果不愿,那么此刻任何关于她所想之事的追问都是失礼的。
顺便,我提到了很多次“失礼”,并非出于对约定俗成规矩的敬畏,而是因为我一直被要求遵守。
这并非坏事,至少它能解决人际交往中绝大多数麻烦,也会在我不知所措时予以参考。
她果然没说下去,站直伸了下懒腰,轻飘飘绕过了这个话题。
“坐的太久果然会累啊,你也是一个人吗?抱歉,只是确认一下。”
我说是。
她笑着朝我伸手:“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要和我一起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