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人吗?”
“嗯。”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那条手链有问题,送你东西的人肯定居心叵测,除了手链你最好再检查一下家里其他地方……”
也许是发觉我一反常态的平静,王可乐停了下来,她打量着我的神色:“你已经知道了。”
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昨晚知道的。”
视野里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仍是那晚接走爷爷的那辆。
它靠边停在我们面前,管家打开车门,帮我拎着手中简单的行装。
我准备上车。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不能这么回答,我转头面对着她:“去我爷爷那儿。还有,从今天起,我不在这里住了。”
“姜黎。”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又一次阻止了我上车的动作。
王可乐神色郑重,坦白说,我就没见过她这么正经。
和往日懒散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的形象相比,判若两人。
“周五晚上,我说过两天会告诉你一件事。”
“刚才的不是吗?”
“那是顺带的。”她有些烦躁,语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急,但在最后时刻,她还是犹豫了。
终于,漫长的挣扎过后,王可乐松开了我,她后退一步,看着我的眼睛:“我来自「高门」。”
我点点头,总算坐到车里。
王可乐扒着车门:“你知道这件事?”
“不是,我只知道你是理型,来自高门也是今天才听你说的。”
“那你——”
“因为那并不重要。的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社会作为一个普通学生生活,但是,过去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
你表现的很明显,可直到我离家前,你没有向我展示任何不怀好意的举动,那么下次见面,我仍然会保留今日这份友好。至少认识以来,我们从不是敌人。”
“……你还真是个怪人。”她嘟囔着,好歹松开了手,“我从高门毕业两年了,早和他们没关系了。认识你也是,反正和什么阴谋计划没有关系,爱信不信。”
“我信。”
如果有一面镜子摆在对面,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是诚恳而真挚的。
临别之际,她小声告诉我,她有一个学长,叫姜汇。
王可乐:“你自己多加小心。”
关上车门,管家发动汽车。我望向二楼窗户,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管家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我的神色。
“刚才的对话,需要汇报给老爷吗?”
“你似乎是爷爷的人。”
“更早以前,我服侍的人是姜可大人。五年前您离家那会儿,老爷就说过等您回来就要开始承担家族的责任。您是下一代家主,毋庸置疑。”
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松开,我闭眼掩饰自己的厌弃与不耐,随口转移话题:“每一句都需要转述给爷爷。”
管家没有反对,确认似的问我没问题吗?
“爷爷需要这些信息,他的目光在更遥远的地方,那是现在的我无法理解的。”
管家不再说话了。
姜家与教廷和高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哥二哥就被送去高门学习,我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参与理型的事。
直到爷爷将二哥逐出家门,告诉我我是下任当家。
「这是在你出生前就决定好的事。你的两个哥哥都去高门学习,未来,也许你会去趟教廷,也许不会。命运并非一成不变,到时候,总有条路出现在我们面前,就算那是一条死路。」
爷爷的话总是晦涩的,难以理解。
看着车外飞速后退的影子,我回忆着在西台镇度过的五年。本来以为会有不舍和追忆,但是,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些和日常全然不相干的事上。
我清楚地记得在无人巷道与怪物厮杀的感觉,有时在血泊中躺到白昼,有时独自吹着冷风缓解疼痛等待教会支援。
这是我在老宅无法体会到的。
而五年里,在那些和日常无关的事情上我之所以敢放弃思考,只顾着如野兽一样与我的敌人搏斗,是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一直都在。
毕竟,我从来没有送死的打算。
“你知道奥利维亚是谁吗?”
管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他沉思片刻,“老爷或许知道。她没向您提过吗?”
我没问过。
而这种和内侧世界有关的问题,如果我不问,她向来不主动说明。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去老宅的路很长,坐了很久的车才到。
路似乎修过,没有以前难走。管家告诉我房间已经打扫好了,“还是您以前那间。”
他准备去放东西,让我一个人去见爷爷:“老爷在书房,您知道怎么走。”
确实没忘。
小时候,这条没有灯光的走廊我总是不乐意来,二哥就在墙上钉了块儿板子,放上蜡烛让它看起来没那么黑。
虽然视觉效果上,昏暗和全黑带来的心理压力差不多,但我仍记得当时的感动。
只是,无论大哥二哥,我都很多年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