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肉和鱼肉不一样的,煮出来是黄色的。”
“看着身手敏捷啊,四肢嚼起来应该不错。”
“最好的还是心肝脾肾,个个大补。”
水绳捆得太用力,陈盛戈肩膀都伸不直,仍倔强发言:“那你们打算怎么分啊?”
“照我看,那带路的最是劳苦功高。在青青手底下死里逃生,还把我们带上门来供大家分享,怎么着也得分一个人吧?”
一只鬼分得多,其他鬼就分得少了。顿时其他鬼魂不淡定了,抗议声不绝于耳。
“都是怨鬼,怎么他吃得更多啊?”
“不就是被鱼吞了的败将,还好意思在这鸡蛋里挑骨头?”
陈盛戈这时出来力挺了:“诸位,我有话要说!”
“是鬼兄单打独斗几经险境;是鬼兄运筹谋划诱人上钩;是鬼兄宁愿背负不义之名来润泽众鬼。”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要让以后有源源不断的福泽,就要善待那位挺身而出的豪杰!”
“作为食材的我都为鬼兄的壮举落泪。我看见了在自私自利的污泥中开出来的白莲,这舍我为人的高风亮节令我自惭形秽!”
“诸君,我愿意为这孤独的英雄主义和无尽的发展前景献出生命!就算尸骨浸没在刺骨湖水,就算头颅上压着腐臭污泥,我的胸膛依然会在九泉之下骄傲地挺起!”
陈盛戈叭叭地讲了一大堆,给了在场所有人极大的冲击。第一次听见食材自个儿为道义献身的,一时湖面一片死寂。
唯有那位被歌颂的鬼兄,在看不出身体的雾气形态下,偷偷地流下了一滴眼泪。有此知己,君复何求?
实在令人动容,到时候进了嘴里他一定细细咀嚼反复品味,绝不辜负道友的献身!
陈盛戈毅然决然道:“到时候对个暗号,我就拼尽全力往你那儿跳,你张大点嘴巴直接吞进去就行。”
一句话给剩下的吓醒了。大家本来就不是得道多年、法力深厚的类型,全仗着数量和特殊能力暂时压制两个修士。
猎物的极不公平分配在鬼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组成身体的怨鬼们争来吵去,嗓子还尖利,闹哄哄地听着耳膜生疼。
陈盛戈面对自己有意挑起来的焦灼场面,心下却不敢放松警惕。她俩如今深陷敌腹,解开水绳容易,抹杀怨鬼困难。
如果能引得彼此相互攻击,浑水摸鱼趁机开溜就有机会。还停留在嘴上攻击的阶段,看来得再下猛药。
陈盛戈腰腹发力,作势起身,大喊道:“就是现在,鬼兄!”
鬼兄没有回应。他直接被同伴齐心协力的一巴掌拍扁了,黑漆漆一滩被踩在脚下,魂体肉眼几乎看不见了。
陈盛戈直勾勾地看着动作。方才的击打与她的攻击都有向下劈杀的作用,水流也会变换位置,不同之处在于攻击的目标不是水体,而是水体里面的骨头。
陈盛戈盯着鬼兄仔细观察,果然在骨头侧面看见了一道裂痕。尸骨都埋藏在水体深处的,被淤泥环绕包裹,似乎是将弱点藏起来的策略。
水中的杂质太多,污秽恶心,也一定程度上遮挡了视线。但有了方向,有了拼一拼的可能。
于是与俞青青传音定下诱敌计划,同时斩断水绳。陈盛戈挥剑直直刺入,短暂破开水体之时俞青青抓住时机,砍断了流窜着的皑皑白骨。
在两人默契配合下,臃肿奇怪的身躯随着骨头的断裂融化,被抽去了脊梁般倒地不起。掌握了弱点之后快速作业,没半柱香就只留下了两只怨鬼以供审讯。
两人施了个咒术控制住之后,才有时间来处理一片狼藉的战场。善水湖底长久沉积的软烂淤泥都在战斗过程中被摇匀了,整个湖都发黄浮泥。
更为棘手的是那些遗留下来的尸骨。击败怨鬼后,被其驱使的湖水沾染了怨鬼的邪气,湖边的水草遭受侵蚀,翠绿的水草染黄了一片。
况且本身湖里有大量尸骨且怨气深厚,早就对水质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污染。
而随着怨气在人体内的积累,不甘、偏执、自卑等负面情绪会被放大激化,身体器官也被迫超额负荷,长久出现猝死暴毙乃至癫痫痴傻的概率都大大增加。
简而言之,现在得想法子净化水质,否则用水的百姓安危得不到保障。
事关重大,分秒必争。相较之下,弄清来龙去脉眼下并不那么紧要。
两人一合计,把怨鬼带在身边,施展法术隐藏,然后就去找官老爷。第一个拜访的是距离善水湖最近的灵水镇镇将,大名金满堂。
一进府衙倒是觉出些不同来,那公案一角摆着的金鱼花纹绮丽灵动,似天上流云,又似海中浪花。两条金鱼在琉璃罐中嬉戏玩闹,一眼便看出价值不菲。
说明来意之后,那金满堂不紧不慢泡了一壶茶,开口道:“本官现已知晓,之后会安排救助,请回吧。”
没有具体时间方案终究心里发虚。陈盛戈和俞青青两人在府尹的警觉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金满堂抿了一口茶,满足地长出一口气,“不愧是千金难买的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