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机关失灵了?
他听见哒哒响的马蹄声了,还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他们来得分外迅速,夜间照明的火把灼灼,暖色光亮靠近了司家的围墙。
这时终于有了点声响。司茂喜极而泣,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连忙钻进了密道之中。再一动机关,那山又合上了,从外面看根本是天衣无缝。
再往下就是当初关押孩子的地牢。他摸索着点了之前存下来的火折子。
这一块基本都被搬空了,剩下一些刑架子孤零零立着,还贴了证物条,只是钉得极深,拔不下来。
小匠长出一口气,幸好有个由头来减少工作量,否则他真做不来这么浩大的工程。
司茂在不起眼的角落徒手扒拉着泥土,露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盖子来。
底下是他提前备好的金银细软,拿上可保后半生衣食无忧。这密道和地窖都是自己设计建造,再无旁人知晓,最是安全可靠。
出口在川满城一道木桥下面,夜半时分沿着河流直下,天亮之前能到护城河供水池。
这池子是老家主参与设计,图纸夹杂在遗物里代代相传,他早已烂熟于心。只要把握好换气地点,屏息潜游绕过守卫点,他就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
怀抱着这样激动的心情,司茂沿着地道往前,才走了一两里路,就被坍塌的地道堵住了去路。大概是近日雨水颇丰,浇得泥土松软,不堪支撑而倒塌。
只是后面还有官兵搜府,又不能回去,他索性拿了几根金簪子一点点挖起来。
拖住了司茂的魂魄,陈盛戈俞青青忙着将地牢里的孩童解救出来。一共一十二个男童女童,年长的有八岁,最小的不过三岁。全都灰头土脸,看起来多日没有清洗的机会。
如今人桩并获,天边乍白,街上行人逐渐多起来。两人深怕官府偏袒包庇,不再犹豫,带着孩童向街坊邻居求助。
大家赶忙烧起来擦身的热水,翻出来干净的旧衣服,用布巾轻轻抹掉脸上的泥土。
许多走失了孩童的父母闻讯赶来,竟真有两个找到了自己的血肉,当街抱作一团,哭声震天响,围了一圈的街坊也落下泪来。
但是更多的,仍旧是没有进展,静静地立在一旁。他们听了陈盛戈对事情的解释,不知是哪一个先起的头,冲进了司家开着的后门。
俞青青用灵力竖起屏障并指引道路,一路到了那假山机关处,还点亮了幽深的地道。司家的所作所为就在这窄小却血迹斑斑的地牢中公之于众了。
等到官兵开道、官府老爷坐着马车悠悠地过来之时,早已经民怨沸腾。一看见这府衙的公车,民众们就叫嚷起来。
外边乱哄哄地吵翻天了,成何体统?
官老爷皱着眉头正准备批评一番,在窗口一看,吓得又缩回去了。
满街满巷子都是激动的贱民,横眉瞪眼在马车外聚集,乍一眼给他吓没了魂儿。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十年寒窗苦读,再加上家里费尽心力打点,牵桥搭线登门送礼那是无所不用,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上任还不到三个月,要是处理不好被刁民闹到上边,头顶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他还没捞回本呢!
这官老爷终于收了那副养尊处优的做派,站直了身子戴正了官帽,面色凝重地下了车。
底下百姓还在高声叫喊着:“重罚!重罚!”
官老爷清了清嗓子,旁边的侍从会意,过了两三分钟堪堪把民众的声音止住了。官老爷听了来龙去脉,象征性地看了一圈,开口道:“司家竟然做出如此恶劣行径!本官现在就带人进去,捉拿司家家主,彻查本案,还百姓一个公正!”
于是底下人撞开了大门,群众流水般跟着官老爷进去了,亲眼看见司茂在那玉床上被拷上手链,才稍微平静,跟着押送的官兵又出去了。
那官老爷义正言辞,说兹事体大,自己要亲自彻查,于是从管家处拿了库房钥匙,装模作样地问了一番,又以有嫌疑的名义将管家押走了。
陈盛戈和俞青青并没有离开,只是躲进了屋子横梁上。见事情发展良好,人基本走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却看见那官老爷抱着满怀的名贵字画出来了。
脖子上是叠戴的金银,镶嵌了各色宝石;手上是一排温润无暇的玉扳指,指尖连妇人穿戴的金护甲也套进去;更别提那叮当作响的各色镯子了,简直能当手甲用。
两人一时无语。
陈盛戈叹了口气,一个闪身上前,对着后颈来了一下,用脚顶在背上以免身体摔倒毁损财宝。
两人又为司家剩余财富忙了一天,通过怨鬼提供的底下黑市挂出转卖,又将真金白银趁夜送进到穷苦百姓家中。
数额巨大,在怨鬼帮忙下也弄了一阵子。至于那忠明鼎无人可托付,又实在不敢胡乱买卖,生怕引起血雨腥风,只是收进了库房。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