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片混乱,道长几次制止仍作用甚微,那个罪魁祸首还在一直追问:“道长道长,都说多买多惠,我们千人拼团有优惠吗?”
“道长道长,就算不打折,好歹也送点避光保存的盒子吧?干燥剂呢?”
“别的不说,你手边那两块布总行了吧?这么大的买卖什么都不送啊?我在街边买块肉还送小葱呢!”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道长惊觉不好。本来自己只是来吹一吹符纸,怎么还答应了这么多附带服务啊?
又要人多优惠,又要附送保存材料,还得给他们送货到门!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借着衣服遮掩往雇主处一看。金满堂拉长着脸,十分不悦。
哎呀哎呀,这样可不行!叫过来忽悠人的时候是先给了定金,那尾款还没结清呢!
这些达官显贵要是不高兴了,翻脸不认人也是常有的事情,道长咽了咽口水,深呼出一口气,准备使出一点真本领来。
他用力一拍桃木桌,忍着发麻发疼镇住了底下一团乱麻,朗声道:“现在,取水验符!”
有几个小厮上前了,拿出来两人月夜下看见的那把玉壶浸入清澈湖水之中。须臾便装满了湖水,又将这玉壶送到道长面前,才小步退下了。
道长拿起桃木剑耍了几个花把式,用得倒还算行云流水。剑尖绕着玉壶转了两圈,手中掐诀作势,大喝一声:“哈!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大家被像模像样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伸长了脑袋往前看。高台上的玉壶却毫无动静,清幽湖水依旧平静如初。
道长暗道不好。按着之前金满堂的说法,不过是些怨气聚塞,方才已经使出了他七成功力,一击应有消散之势才对。
一起疑心,便觉察到不对来。这湖水非但没有阴幽之气,细细感受,还有如日光般的暖意。
可是金满堂一个镇将,他自个儿做了万千张符纸,还兴师动众地要当场验邪。若是杜撰,颜面何存?想来应是怨气稀薄才毫无反应。
罢了罢了,待会加点黑墨水一样有威慑效果。反正黑心钱也不是第一次挣了,如今的他手脚功夫了得,借着宽大黄袍糊弄底下的平民百姓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道长理清局面,敲完算盘,那股气定神闲的高人做派又回来了。他先是皱眉,再是摇头,浑浊眼珠中看不出情绪。
勾起众人好奇之后,他才不忍道:“幸得诸位未开天眼,若是看见此断臂残肢定会恶心反胃。”
道长向前一甩衣袖,顺便从腰间掏出来精心调配的墨水瓶子。斩妖除魔嘛,没点家底那能混成大师呢?
同行都用黑墨水,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另想法子。
他这墨水不仅混杂极品墨液,还特意添加诸多奇味药材,再选用当地风干老咸鱼投入发酵,倾注心血成就这腥膻之味,闻上一口便足以晕头转向。
道长为了吸引注意,又拿出陈酒来,用街边杂耍那一套喷出火焰来。底下一片惊呼之时,他再借机倾倒墨水。
说时迟那时快,他拿着墨水瓶的右手腕骨被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回头一看是何人造次,又是那个蠢材!
烈火虽震撼,但持续时间短,很快就熄灭了,道士借机造假的行为倒是被抓了个现行。陈盛戈将他遮掩的宽袖子撸上去,于是一切就清清楚楚了。
俞青青这时在底下做气氛搭子,大喊道:“不是说鉴邪吗?怎么倒墨水呢?”
“我看啊,要不就是做假符咒骗人,要不就是杜撰邪气敛财!”
这一声把还在震惊中的百姓给说醒了。大家只是不了解这什么符咒法器,又不是蠢,一时场子里人声鼎沸。
俞青青借着身法上了那方便展示的高台,认真道:“今天我们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这符纸丢进湖中便知真假!”
她手中附上灵气,将黄符往湖水扔去。进到湖里那符纸便和此前展示的一般,遇见正常水源就褪色变白,浮在岸边给众人看了个真切明白。
俞青青又将手上那小瓶子拧开,一开盖子,一股腐臭腥气便出来了。靠得近的开始扇风透气,还有些已经捂住口鼻了,只是这样的恶臭也挡不住大家骂人的怒火。
“这不是也没变黑吗?”
“真是满口谎言!”
“来骗钱来了这是!”
俞青青将盖子合上,把墨水瓶放在桌面,又说道:“金镇将口口声声说邪气害人,实则弄虚作假,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百姓们也反应过来这次活动的由来是谁,气势汹汹地冲着金满堂的轿子过去了。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又那么地熟悉。
金满堂剥削不成,暴露意图之后被反噬到自己身上。之前大张旗鼓地宣传和歌颂,给自己脸上贴金,现在沦落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总之两人一路跟到了官府,看着金满堂被人群簇拥着进了衙门,终于是放心下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看见衙门告示墙上贴着司家的案子,陈盛戈好奇地凑上去看。
“司家满门修炼心切,误入歪门邪道,以司茂为首,搜罗灵童作滋补之用。灵童难得,对寻常孩童亦下手毒害,常有家破人亡之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