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就是连跑路都不利索啊,想当年他一个人一双腿,从城南到城北根本不带喘气的,还能再背一包字画珠宝。
他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什么追兵赶来的迹象,终于舍得往路边坐一坐,靠着地道吃一点东西。
小小包裹却五脏俱全,吃喝钱款一个不少。顺了顺气,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子,倒出来几粒黑色药丸。
这是他每天必吃的红枣枸杞丸【1】,一日三次,一次三粒,有滋补肝肾之效用。而且药性温和,老少皆宜,来这拍卖的客官几乎人手一瓶。
如今稍微家里有些田宅的,买不起人参燕窝,吃不了鱼翅花胶,但手上没点东西也掉份儿,就常常吃这个。
配一个青花瓷瓶,用露水雨珠送服,待人接客能说出来有个一二讲究,也显得自己是个体面人。
管事的吞下药丸,叹一口气。早知道今日就得跑,定会多备点存货啊。这次走得实在匆忙,只有白天收在身上的半个白面馒头,要是再打包几个小菜才有滋味。
他慢悠悠地掏出来包好的馒头,刚要咬下来,却在不远处的转角看见了一抹光亮。下一秒就对上视线了,正是被他暗算的黑衣人。
一时呼吸都停滞了。他们怎么找过来的?
领头拿着火折子的矮半个头,看着眼生,身上衣料也只是粗麻,应该是佣人帮着老爷捉他来了!后边两位爷看起来很是气愤,越过那佣人直直冲他过来。
管事的一着急,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是手里的边上的还是墙面堆着的泥块,一不做二不休把手边东西全扔过去争取时间。
于是,陈盛戈在后边亲眼看见半个馒头飞过来,划出一道弧线。
馒头有什么杀伤力啊?还是软和的白面馒头。
那下药的人心虚乱扔就算了,就这半个馒头,把那两个怨鬼吓得吱哇乱叫捂头躲避。
要不是她拉住了小胆,两个就得撞在一起了,到时候木头身子凹一块儿凸一块儿有得他们哭了!
还陆陆续续有些碎银子飞过来,那两个已经退回去了,陈盛戈身法灵活,几个闪身避开,上前就将那下药人捉住了。
结结实实地绑了好几圈,确保这人不可能再逃出她的手掌心之后,陈盛戈拍拍手上沾的灰尘,折回去找那两个缩头乌龟。
一转弯就看见两个人在那里互相检查。
那木头背脊——至少那块儿木板对应的是这个身体部位——打磨得十分光滑,曲线流畅,应该还上了油,在灯光下泛出莹润的光泽。
小胆扭着脖子,着急道:“怎么样?那块儿碎银子有没有砸出什么痕迹啊?”
“我总觉得心慌背痒,是不是擦起毛刺了?”
陈盛戈呵呵两句,冷笑道:“再保养一段儿能当镜子照了!”
“半个馒头啊,都打得你们落荒而逃,什么概念?”
“这傀儡用的是古乌木,至密至坚,在水里千年不腐不蛀,就是他按着你打也坏不了,结果你们就这个表现啊?”
这两具木头傀儡身高八尺,魁梧高大,不仅用料极佳,身上还有阵法加持,往往作为人性兵器使用。
一披盔甲便刀枪不入,而且傀儡身体没有痛觉,如果不心疼损耗几乎是势不可挡,硬生生从人山人海杀出重围。
再看回来眼前这两个怨鬼还在自顾自检查来检查去的,又从身上掏出来一些棉絮,塞进布鞋与木足之间的空隙,顿感到落差巨大。
小匠弱弱道:“可是要弄出划痕来就填不回来了……”
小胆也反手摸着背面摸索了一番,终于放心下来,开心道:“看来我躲得很及时啊,还是如此顺滑!”
“我们读书人嘛,没有经过这些打打杀杀,哪招架得住?不拖后腿就很不错啦。”
小胆又把皮手套仔细套上,只是还不满意:“待会儿我们去找那个木匠吧,他手艺还不错,上回顺着纹理给我把手背修得平整顺滑。”
小匠搓了搓手掌,补充道:“再问问能不能给手指做个包浆吧,别用着用着开裂了。”
陈盛戈在旁边看得头都大了。
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本性,倒是一时糊涂了,还指望这俩去冲锋陷阵。
又过了一会儿,确保傀儡身体没有受损,两只怨鬼又重振旗鼓,雄纠纠气昂昂地过去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