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姑娘愣住了,葱白手指往自己指了指:“我吗?”
干这行也有两三年了,从来没有客人有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陈盛戈细细解释:“这烟草燃烧之后会释放出烟雾,吸食者感受到心情欢愉,却极为伤肺。吸食过程中,周围人其实直接或间接被迫吸食了。”
她又指了指旁边坐得端正的小徒弟,“对健康实乃大患,况且这儿还有小孩子呢,身子骨弱的很,闻不得这个。”
牡丹姑娘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起来:“我这烟草用的是顶好的烟须,加入了美容养颜的药材,例如白芷。”
她转了一圈烟枪,得意道:“不仅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还幽香宜人。”
陈盛戈摇摇脑袋,问道:“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平时要把白芷煮着喝?”
“有些药是外敷,有些药是内服,平日里喝下去能消化利用,不等于能直接过肺吸收啊!”
牡丹姑娘抿了抿唇,倔强道:“石桥城谁人不知我牡丹以冷香闻名?少了烟枪就少了意兴阑珊的愁思,缺了凭栏独望的凄美!”
陈盛戈分外无奈,索性速战速决:“林健现在快死了,他和你什么关系?”
牡丹姑娘早见到带着人过来的小厮林成,并没有疑虑,乖乖回忆道:“是出手阔绰,常来捧场的恩客。”
“每次都为我一掷千金,上回竞价一方锦帕子,卖到了黄金十两。对了,他还没取走呢,你们给顺道带回去罢。”
那罗帕上面绣着一朵牡丹花,绣线汇成红丽花瓣,簇拥着几根黄蕊。红花绿叶向看客舒展,一如孔雀慷慨展开的屏羽。
林成将帕子折好,放进布袋子。盘问了一会儿,老鸨在门外催促起来:“小牡丹,该出客了。”
“恩客在外边竞价了,妈妈还指着你过活呢!”
牡丹姑娘垂着眼睛,拨弄下烟枪,还是不情不愿起身了,“失陪。”
既然主角儿都退场了,也没必要再留下去。窗外漫天彩霞,正是晚饭的时辰。
饭菜的香味飘进来,一下觉得腹中空空,想把天边黄澄澄的太阳也吞进肚里。
虽然这儿能吃饭,但是满屋子的二手烟,一行人还是出了房门,打算另寻地方解决。
林成作辑道:“诸位远道而来为我家公子操劳,我们老爷特意叮嘱,叫我好生招待。岂有让客人破费的道理?”
“我知道附近有个茶楼,酒菜味道尚可,还有说书先生在台上讲演,是个不赖的吃饭去处,还望赏脸一试。”
于是,本来打算去吃路边摊的陈盛戈一群人,引着进了茶楼。
里面地方挺大,整齐摆着木头桌椅,生意红火座无虚席,小二忙碌着端盘送菜。
中间还有个高出来的台子。上面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端坐着,旁边一块儿木头,一张稿纸。
林成带上了二楼,正对着那先生的好视野。林成操办着点了一桌子的菜,摆满了圆木桌子。陈盛戈嘴里嚼着,心里还是记挂着那先生。
那木头块儿方方正正,看起来很像惊堂木啊。头一回听书,心里很是期待。
不多时候,楼中突然响了一声,是说书先生将木头块儿拍在了台面。
底下热闹嘈杂的人声就因着这声响安静下来,他抚了抚自己花白的长胡须,缓缓开了口。
“上回讲到‘黑心司贼掳掠孩童,盛云门人勇探暗洞’,今天讲‘金镇将做局敛民财,盛云门巧计揭由来’。”
陈盛戈咀嚼的动作一下停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迟钝地往说书先生那转去。
她是想体验一下说书的乐趣,但没想到自己是这故事里的主角儿啊!
“列位看官听端详,浑江流专进庄稼田,善湖水方能进厅堂。”
“镇将金口鉴湖邪,力荐神符威力强。能验水也可鉴物,夸口碎裂也无妨。种类多来价钱贵,倾家荡产捧不回。”
“盛云巾帼巧应对,以叶作符展刀工。黄符切丝保万家,众议纷纭,黄袍道长无言对。口中空言无人信,立取湖水当众验。”
“忽的一阵恶臭起腾,舌尖发苦心头作痛。本以为是妖邪作祟,一抹白衣掠过,大师手中分明拿着墨瓶!”
听众情绪高涨,底下咒骂起来,声浪高涨,分外嘈杂。
仙家符纸法器十分昂贵,以邪祟为名来倒逼百姓购买,做的是敲骨吸髓的勾当。底下人都是些市井百姓,受了不少压迫剥削,最是厌烦这些把戏。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静静地等着情绪平复。
陈盛戈借着这机会询问:“我还以为说书单纯是说些书中故事呢,这最近的事迹也有涉猎吗?”
林成思索了一下,小声道:“其实也算书,早有这种连载的小说了,叫做《仙家纪事录》,写的就是各路仙家大能的奇幻经历。”
“总要些新鲜东西,近来发生的奇闻趣事,或者是惊天大案都是大家关注的,正好是创作的素材。”
“也不只是这一家茶楼用,感觉整个石桥城都这样,应该其他地方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