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抹了把眼泪,匆匆推开门出去了。清风从院中吹过来,引得林健一阵咳嗽。
陈盛戈好奇凑上去道:“你找冯谋干啥呀?”
林健轻蔑道:“你是谁啊就来问我?新来的丫鬟吗?”
陈盛戈冷笑一声,“是啊,我来伺候少爷的,做惯了活儿,最是精通。”
“那衣服蹭了灰尘都得拍拍打打,才能把灰尘弄出去。少爷在地上蹭了尘土,我也得给少爷甩甩灰!”
陈盛戈抓着后衣领子给人起来了,林健慌乱不已:“大胆贱婢,你要干什么?”
陈盛戈不说话,出了门把人直直抛起来。
林健在空中划出来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第一次和旁边两层的小楼肩并肩。
似乎还跟府邸旁的行人对上了眼,府墙两边都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感受到自己正急速下落,林健紧闭双眼,鼻涕眼泪一块儿流,无助地攥着自己的丝绸亵衣。
临近地面不足一尺处,身体却神奇地停顿下来了。
无形的轻柔力量将他托起,然后推着后背和膝盖将身体立起来,不需要他自己用一分力气,就顺顺利利站起来了。
林健终于认识到对方的实力,老实地走了两步,又觉得别扭,倔强道:“我自己能走!”
用进废退,长期卧床后得不到锻炼的肌肉早就萎缩退化,失去了支撑一下儿整个人都软倒下去。
一阵惊呼之后,林健还是在砸在地上前一秒被接住了。
鼻梁和石子路上圆圆的鹅卵石之间距离不过毫厘,额角散落的发丝已经垂落在地面了。
林健深深吸了一口气,四肢并用地勉强立住了。
陈盛戈又问了一遍:“你找冯谋干什么?”
林健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想找他叙叙旧。”
陈盛戈拍了拍手,走到他面前,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个黄油纸包。
纸包扁平,里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好像风一卷就会被带走。偏偏还认真地用绳子捆了好几圈。
林健缓缓地抬起眼,一脸无措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陈盛戈挺着背脊,抱着手臂,眼神波澜不惊。
一阵沉默和挣扎后,他伸手出去,试探着往前。
却见纸包绕着手指转了几圈,转瞬消失在袖口,像是街上杂耍戏法。
林健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却听见林老爷激动的声音,彻底没了话语。
林老爷眼中闪着泪光,“瘦了那么多,唉。出来晒晒太阳也好,这石子路晒得暖洋洋,赤脚走能活络经脉的。”
陈盛戈默默退出去,给两人叙旧的空间,一转头就看见扒在墙上的陈无忧。
她挥了挥手,笑容灿烂道:“乖徒弟,接着练剑吧。”
在提到冯谋的时候,林健的反应十分不寻常,看起来也认得那纸包。
在林老爷过来的时候闭口不言,更印证了他心里明白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甚至还伸手来拿,估计是惯犯。
冯谋一心想融入社交圈子,可是这里面的官商之子吃穿住用样样讲究,想入这些少爷的贵眼总要有些过人之处。
他一介粗人,自己不精通诗书礼乐,没有什么让人赏识的才华。跟纨绔子弟搅和在一块儿,又得有些讨巧有趣的长处。
普通人眼里的新奇玩意都是公子哥儿们玩剩下的,花大价钱搜罗珍奇紧俏之物不仅耗费巨大,还总有厌倦的时候。
有什么比这生理性成瘾的药品更为新鲜、有趣、持久呢?
如此这般的话,探查真相并不难,怎么就没人愿意接这个任务呢?
陈盛戈坐着长凳,有些出神。
冯府作为后来的新贵,在世家大族的圈地之后的缝隙里找不出体面安家的空间,最后是退而求其次在外围买了个宅子。
因此离这儿有些距离。陈无忧又耍了一套剑招,才听见一阵交错的脚步声。
陈盛戈一跃上了院里的迎客松,在树枝和针叶中探头探脑地查探。
林成引人过来之后,还顺手给院子带上了小门,正好和叙旧的林老爷撞上了。
等会儿,怎么林老爷脸色这么不好看呢?
不是,林老爷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吧?
陈盛戈伸着脖子细看神情,只是几个人背过身子往屋子里去了,倒是听见陈无忧的问好。
“大师姐好。”
回头看去,俞青青正从另一头的院墙翻过来,衣摆飞起又落下。
“我偷听到那冯谋要约个城里小报的主笔吃饭,叫’怜俗报’。”
“就是刊载些风月情事,写点趣事奇闻的。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报。”
“不过也算做得有起色,在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有说书唱戏的从里边拿故事来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