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氏摇头,“家中能出何事,是明秋那丫头,她……”
袁彦心知肚明,却没在妫氏面前表现出来,只顺着问下去,“母亲莫急,慢慢说,明秋眼下如何了?”
妫氏拉着袁彦一同跨进水天居,韵采与文五随后而来,并将院门关紧。
妫氏这才轻声说:“派去的人回来报,郭夫人将人领回去后,说是一开始还好好的,郭家那位二公子见了人便让她进屋,没留婢女伺候,屋门关上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约莫也就一炷香的工夫,门突然打开,明秋衣衫不整,竟是哭着跑出来了!”
袁彦脱了身上的披风,净手之后端起茶杯,浅浅呷了口润喉,这才淡声道:“郭夫人怎么说?”
“阿灵放心,这些事我都懂得的,明秋现在已并非奴籍,又是她郭夫人亲自领进府中的,她既然有胆子这样做,我就有把握让明秋不会被赶出府去!何况明秋进了他郭二公子的卧房,不管身子破没破,总归是教人瞧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亲事,他郭家认下,便一切好说,若不认,那我这个给人家做姑母的,势必是要闹上一闹的。”
袁彦无声一笑,又问:“明秋眼下如何了?”
妫氏道:“被郭夫人安排在二公子院子的隔壁,算是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今日郭府一切照常,内里却看得紧,派去的人试了几回进去探看,都没成功,好在没有打草惊蛇。”
“明秋被郭夫人带走前,我曾给她做过一些安排,发生这样的事,想必她自己是有应对之法的。”
妫氏视线虚虚实实落在袁彦的脸上,心中对她越发捉摸不透——难不成明秋此去郭府所要遭遇的,甚至这些日子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全然在这位嫡长女的意料之中?
怎么可能!
当她是司天监的国师不成?便是那张监正,他也不敢大言不惭,如此断定那将来之事!
妫氏转念又想,难道漂泊在外的这些年,碰上了什么隐士高人的奇遇不成?那她可知自己当年是如何走失的?她现在不会是……
“母亲可还有别的事?”
妫氏回过神来,愣愣看向袁彦,眼底惊慌没来得及遮掩,尽数被袁彦瞧了个真切。
“母亲?”
思绪被打断,况且方才脑中闪过的那些念头太过荒唐,妫氏心惊胆战压下翻涌的心神,挤出笑脸说:“没了,就是这件事,我觉得得让阿灵你知道,没别的事了。”
袁彦微微一笑,“韵采,替我送送母亲。”
文五沉默目送仿佛一瞬间离魂了的妫氏离开,嘴唇紧紧抿起。
袁彦伸手在文五眼前晃了两下,“怎么了?”
文五比划:姑娘,她那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亏心事做了太多,终于有了后怕?”
文五默然半晌,给袁彦比划:我记得那一天,她对我说,阿爹给我备了生辰礼,但阿爹在青州不及赶回,便欲考验一番,想让我按着线索自己寻来,我却百思不得其解。妫氏便悄悄告诉我,说东西就在永州府外十里处,我当时……
她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可当时年岁那样小,记忆相互交叉,很多事情都记得虎头蛇尾,甚至毫无逻辑,甚至她方才这番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来自自己这些年的想象暗示,还是真的发生过。
文五挥舞手指:对不起姑娘,我没用,我记不清了!
袁彦压下她的双手,摇头说:“怎么没用,小五,你是我回京的依仗,是最紧要的一环,若非你,我怎能在薛府安全落脚?”
文五眼圈通红:可是……
“不管这件事你记起来与否,都不会改变妫氏曾经将你卖掉的事实,小五,我们相处时间不短,你应该知道的,我做事不同他人,就算手里没有证据,只要是认定了的,就都可以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处理。”
“她若想要证据,我也可以给她,只是不管她认与不认,都不会改变什么,况且,”袁彦笑了笑,“你这么大个当事人就摆在这,何须那些空泛的所谓证据?”
文五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面色愧疚。
袁彦道:“你莫这般,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动妫氏,是因为留着她尚且有用,更何况她背后之人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需得慢慢来,要说有愧,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文五焦急却坚定:不是的姑娘,你别这样说!
“一年前李代桃僵,你已认祖归宗,现在只需一个时机,让你堂堂正正走进薛府正门,”袁彦握住她的手,神色恬淡,“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