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娘子与那中年男子没想到镇长那边竟也失手了。李松看着好端端站在那的凌芜,心中便知他们连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
闻昱收了剑,站到凌芜身旁。甫一靠近,凌芜就皱了皱鼻子,调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闻昱无奈一笑:“他们还是那套老把戏,我没喝,都让衣服喝了。”
站在旁边的吴有善沉默了一路,脑子便是再迟钝再是不愿相信,也明白了,那有什么邀人做客,这些人分明是想让这二位外乡客做替死鬼,好替他们挡一挡那童谣的诅咒。
之前那两位公子,也是他们所害。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怎可这般行事?”吴有善心中悲愤交加,怒声喊道。
“我们不过是想活命,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刘娘子瞪着吴有善道。
“今夜事情败露,想是也有你将当年的事说与他二人知晓的原因吧,吴掌柜。”屋外传来了镇长沉着的声音。
李松三人看着镇长带着人赶来了,顿觉硬气不少,一溜烟儿的站到镇长身后。
李镇长目光森冷的扫过凌芜等人,寒声道:“二位,我们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弄清楚了,那么就如何都留不得你们了,至于吴掌柜,你从来与我们便不是一条心,多留也是无益。”
“爹,他们有功夫在身......”李松扯了扯镇长的衣袖,悄声说。
“那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这么多人,而且他们自诩侠义,想来不会我们这些普通人下死手。”镇长低声说。
李松想起方才闻昱在桥上说的话,心中暗想那可未必,这位正义的郎君可是打算将你挂上树呢。
“噗嗤——”凌芜被他这无耻的言论气笑了,她伸指挠了挠额角,轻声说:“咱们的账先不急着算,只是你们乌泱泱这么大一群人夜半出门,约莫是都做好了与故人相见的准备了吧......”
话音方落,便忽的刮起阵阵阴风,瞬间将众人手中举着的火把全熄灭了。隐隐的有道声音伴随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溪边黑水涨,爬出小娃娃......指尖生绿藻,肚中养鱼虾。”
“忽闻夜半语,谁来陪我呀?”
“井底捞小勺,绣剪裁新袄......纸马过木桥,红绸系月梢。”
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镇长身后的人群挤成一团,个个面如白纸,害怕的直哆嗦。
“他来了.......”
“是他,他又来了......”
“就不该听镇长的......”
人群里一时涌出了各种声音。
闻昱抬眸看了一眼吴有善,发现他直直的望着小路的方向,满脸是泪。
这吴掌柜,许是世上唯一一个真心为那个小孩儿难过的当事人。
通向这木屋的沙土路上,渐渐的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只是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被水浸透的鞋子似乎很重,走起路来吧嗒作响。
那个人影走近了,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面无表情的边走边唱着:“溪边黑水涨,爬出小娃娃......指尖生绿藻,肚中养鱼虾。忽闻夜半语,谁来陪我呀?”
唱到这句时,正好是走到人群边。就看到那群镇民齐齐的背过身,死死的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这小孩儿一眼。
小孩儿也挺执着,围着那群人慢吞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李镇长面前。木着张湿漉漉的脸,反复拉长语调的唱着童谣:“井底捞小勺,绣剪裁新袄......纸马过木桥,红绸系月梢......”
李镇长这人应该是好面子的,所有人都背过身去了,只有他直挺挺的保持原样。但抽动的眼皮和用力抿紧的嘴角足够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恐惧了。
许是发现这些人不打算回应自己,小孩儿的声音猛的拔高,语速也变快了不少。
“吴有善,若不是你多嘴,不是你坏了我们的计划,今晚我们也不会碰上这一遭。”李松恨声喊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缩在一起的人纷纷应和。
“就是啊,当初也是你,不顾我们大家的性命,想要偷偷放走他,如今呢?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困在这破地方等死!”
这些人似乎突然找到了宣泄心中恐惧愤怒的对象,都将矛头对准了不发一言的吴有善。
蓦地,立在镇长面前的小孩儿开始笑,尖锐的笑声夹杂着一声低语:“那你们......就都来陪我吧。”
小孩儿看了一眼镇长,飘到李松的耳边,低语道:“嘻嘻.......就从你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