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但也不值得费多少口舌,就跟周贺丹这人似的,虽看着膈应,却也不值得沈彻闻费多少心神。
沈彻闻的亲爹沈老王爷与圣上相交于微时,圣上登基前曾将家中次子,也便是如今的二皇子,与沈彻闻指腹为婚。
虽未正式下聘,但帝王一言九鼎,京中无人不知沈小王爷早就是二皇子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婿。
前些年沈彻闻奉圣上命令入伍历练,好容易回了京,年岁也到了,正等着完婚洞房花烛呢,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程咬金就是周贺丹。
他烟花柳巷出身,出来接客头一天就被二皇子给看上了,直接扔下百两黄金赎身,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沈彻闻被戴上了绿帽子。
偏偏沈彻闻身在边疆什么都没听说,等知道的时候,周贺丹都进皇子府好几年了。
当然最让沈彻闻伤心的是,他的未婚夫,谪仙一般不谙世事的二殿下,竟然私底下是个会去青楼的主。
为此沈彻闻郁闷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接受。
青楼而已,逢场作戏。
至于周贺丹……一个登不了台面的小倌,二殿下不过一时贪新鲜,沈彻闻就不信这人能越过自己跟二皇子青梅竹马的情谊,彻底占了二皇子的心。
原本沈彻闻和周贺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罢了,但几个月前……
算了,提不得,一提沈彻闻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恼又悔,恨不得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了。
可沈彻闻越是不想提,周贺丹却偏偏又提了起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今儿见了我,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身子恢复得如何?”周贺丹话说着,手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波斯猫,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你……你闭嘴!”沈彻闻见这人青天白日提起那事,没丝毫廉耻之心,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
周贺丹盯着怀里雪白的一团猫,睫毛垂下,在眼底盖出一小片阴影:“怎的,那夜画舫上,王爷要了我,莫不是想当什么也没发生?”
沈彻闻慌乱地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太监和侍卫,只恨自己动作不够快,没在这话讲出口前及时堵住周贺丹的嘴。
那夜画舫游湖,明明是二皇子相邀,沈彻闻虽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想着反正是未婚夫,自己这么多年守身如玉都是为了他,半推半就就去了。
谁曾想一夜胡闹过后,睁眼醒来,床榻上的却变成了这该死的周贺丹。
跟未婚夫养的情人睡了,别说大燕,就算是往前再倒腾几百年,也恐怕是前无古人的荒唐事。
沈彻闻猝不及防与周贺丹面面相觑,几乎是抢了外袍落荒而逃。
想他沈小王爷一生光明磊落,连二皇子的小手都没怎么拉过,没想到竟栽在了周贺丹这小人身上。
以至于沈彻闻一连几个月都躲着二皇子走,生怕自己做贼心虚漏了陷。
显而易见,那夜的威胁封口没什么效果,周贺丹是半点没怕的意思。
“你别以为使些手段爬上了我的床,来日我与书音成亲,王府里就能有你的位置。”沈彻闻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这事若是被书音知道,你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随王爷怎么想吧。”周贺丹看起来满不在乎,讲起话来也柔声细语,“王爷既不想负责,我自然也当无事发生,我还得把猫给二殿下送回去,先告辞了。”
沈彻闻冲着周贺丹离开的身影,狠狠翻了个白眼,朝着无人处啐了一口,心说这无耻小人,迟早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被周贺丹这么一闹,沈彻闻去挑猫的兴致减少许多,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跟太子约了一早到东宫下棋,因波斯猫的事,生生给忘了。
沈彻闻暗说不好,赶紧把身后跟着的侍卫沈天星叫过来,让他去东宫一趟,跟太子知会一声,自己晚半个时辰过去。
沈彻闻自幼习武,又在军营里真刀实枪地混过,武艺自是不必多说,即便没沈天星贴身跟着,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因此沈天星没丝毫犹豫,领了命便转身往东宫走。
领路的太监低着头,将沈彻闻往御花园的僻静处领。
沈彻闻纳闷道:“往兽苑哪是走这条路?”
太监回道:“这路虽不常走,却是近道,且来往人少些,景致也好。”
沈彻闻知这太监是瞧着自己遇到周贺丹后心情不好,变着法的让自己散心,笑骂了句“人精”,便领了这好意。
眼下正是初夏时节,春天里的花刚谢了一茬,夏花就急不可耐地盛放起来,空气里多了与夏季的暑热同样热烈的馥郁花香。
沈彻闻一路走过去,倒也是心旷神怡。
领路的太监在路口停了停脚,跟沈彻闻说道:“四殿下一大早让人在这边井里放了筐御赐的荔枝,自己跑去了东宫,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王爷方才说过会要去东宫,奴婢这才把这事想起来。眼下荔枝冰得正好,不如王爷给四殿下带过去?”
四皇子年龄不大,却是个乖巧性子,很讨沈彻闻喜欢。
顺手捞筐荔枝,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彻闻一口答应。
“这老四怎么突然想着冰荔枝,还藏这么远?”沈彻闻边问边毫无防备地过去井边。
太监依旧低着头,温声细语地说:“四殿下的心思,奴婢怎么说得准,王爷见了不如亲自问问。”
沈彻闻也没多在意,毕竟小孩一天一个想法,再正常不过。
况且光天化日又是在宫里,还能有人害自己不成?就算要害,一般人也不能伤了自己分毫。
正想着,沈彻闻已经走到了井边刚想伸手去拉挂在井沿上的麻绳,把一篮子荔枝提出来,就突然感觉一股怪异的力气猛地往他后背上一推。
随后眼前一黑,沈彻闻再有意识,就已经到了这间莫名其妙的灵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