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不过什么?”沈彻闻激动起来,“周贺丹真有瞒着我的地方?”
沈天星连忙摆手:“我的爷,王妃对府里上下都很好,和你感情也很好,王爷你别总这样想他。你说万一把王妃给惹不高兴了,等这个时代的王爷回来,还不得哭死。”
沈彻闻觉得有理,为了避免自己坑自己,朝沈天星保证绝对不给周贺丹脸色瞧。
他随意坐在廊下的台阶上,让沈天星继续讲刚刚没说完的话。
“我是想说,不过王妃有些事不知道。”沈天星解释,“事发突然,王爷又远在边疆,怕走漏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他。”
几个月前,边疆动乱,沈彻闻亲自带兵平乱,却在军帐内遭到刺杀。
先帝驾崩前指定了沈彻闻做摄政王后不久,朝野内外就有流言说是沈彻闻杀害先帝独揽大权,流言纷扰找不到来由。
如今沈彻闻刚一离京就遭到刺杀,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再加上沈彻闻本就怀疑先帝的死是有人暗害,于是干脆将计就计,假死回京,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一切。
“也就是说,未来的我怀疑书音的死、京中的流言,以及刺杀我的真凶,都是同一个人。”
“正是如此。”沈天星心说不愧是同一个人,即便相差十年光阴,思维方式还是如此相似。
王爷当初说要假死的时候,自己还纳闷了许久为什么能推断出是同一个人所为。
沈彻闻把疑问问出了口。
“很简单啊。”沈彻闻说,“这几件事归根到底肯定都是为了皇权,取我而代之……书音死前必然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让我做摄政王。”
圣上总共四个皇子,太子和二皇子死了,剩下了老三和老四。
确实于情于理,沈彻闻都不会是摄政王的人选,可偏偏二皇子选了他,大概率是察觉到了有人心怀不轨。
而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对方已经干掉了乐书音,却没想到乐书音死前摆了他一道,拦路的又多了个沈彻闻,必然要一不做二不休,趁沈彻闻未能牢牢掌权,杀他个措手不及。
动机很充分。
但现在该怎么查呢?
沈彻闻向来不难为自己,干脆先不想了,朝沈天星问起自己同样在意的一个问题:“周贺丹说他和我成亲,是我求的陛下,是真的吗?”
沈天星显然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露出一个明显在憋笑的表情,回答道:“当然是真的,王爷当时很坚定呢。”
沈彻闻狐疑地看着沈天星,总觉得这里头有鬼。
“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沈天星问。
作为唯一知道原本计划细节和行动把控大方向的沈彻闻突然与十九岁的自己互换,之前做的布置差不多就白费了,需要重新计划。
沈彻闻想了想说:“我要出府一趟,去二皇子府看看。”耳听为虚,他必须亲自看了,才能彻底说服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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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贺丹回到卧房时,看到沈彻闻正在饮酒。
沈小王爷养尊处优,喝闷酒也得用御赐的白玉酒杯一点点倒着喝,一滴都没洒出来。
不像是喝闷酒,倒像闲情逸致在品茶。
“你出门了?”周贺丹坐到沈彻闻身边,一边揉着腰一边叹气。
沈彻闻喝多了酒,反应变得迟钝,许久才抬起头,看向周贺丹说:“放心……我让天星给我易容以后才出的门,天星的手艺是祖传的,没人认得出来。”
喝多了酒,沈彻闻连口齿都变得不清晰,嘟嘟哝哝的,周贺丹废了很大劲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
“别喝了。”周贺丹按住酒壶,不让沈彻闻继续倒酒。
沈彻闻不爽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想起自己跟沈天星保证过不会跟周贺丹起冲突,于是只咬咬牙,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
“我去了二皇子府一趟。”沈彻闻趴到桌上,半张脸埋进手臂下,歪头用一只眼瞥着周贺丹。
周贺丹说:“你进去了?”
“当然没有,没有令牌,寻常人进不去皇家寺院。
“好端端的皇子府,成了皇家寺院,一群秃头来来往往,我探头看了眼,荒凉极了,不成个样子。”
沈彻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时空里以后第一次哭。
对于未来,无论描述得怎样惨烈,沈彻闻未能身临其境,听起来朦朦胧胧的,似乎隔了层纱,因此连痛苦都不是真正具象的。
直到他站在了二皇子府外,看着陌生的和尚在洒扫清理,才真切地感受到了物是人非。
周贺丹只听着,垂眸不语。
“我还是想不通。”沈彻闻将眼泪在衣袖上蹭干,抬起头,盯着周贺丹。
周贺丹的皮囊是当真好看,即便此刻憔悴不堪,依旧容色不减。
今日下葬完毕,他脱了丧服,却依然穿着白衣,勾魂的鬼一样。
一想到这人不仅抢走二皇子,还使手段与自己发生过关系,沈彻闻便无法抑制地厌恶起对方。
“想不通什么?”周贺丹问。
“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和你成亲。”难道未来某天自己也会被周贺丹这张皮囊俘获?变成那种浅薄的色鬼?
沈彻闻没来由感到一阵绝望。
仿佛连未来的自己都已经无法理解信任。
周贺丹摸向沈彻闻的侧脸,用了些力,将沈彻闻的脸抬了起来。
沈彻闻酒喝了太多,连反抗都错过了最好时机,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周贺丹摆弄。
“想不通吗?”周贺丹语气冷了下来,沈彻闻从他眼中突兀地看出一抹凉意,“想不通就慢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