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娅声音倨傲地上扬:“那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袒护我的人,您要是敢动他——”
“我的手段,也绝不留情。”
并非谈判,她在威胁。
理查兹公爵看着眼前这个理智又张狂的少女,实在无法将她与之前认识的“芙丽娅”联系到一起,进退两难间,他闭了闭眼:“派翠西亚所承受的痛苦和报应已经远超她对您所造成的伤害……”
真是好厚一张脸皮,芙丽娅几乎笑出声:“我看您脑子才是坏掉的那一颗吧?”
公爵的怒火如有实质般地砸在她身上,芙丽娅仍旧不可一世地环抱着胸,直到对面几番挣扎下来,她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们双方各退一步,但我们要赔偿。”
“没问题。”芙丽娅红唇微翘:“我会派人把钱送到贵府,随您开价。”
钱?大公府有的是钱。
财富是弗克鲁兹大公地位最权威的象征。
芙丽娅虽然活在文森佐的威迫与掌控之下,但唯一的自由就是能够随意挥霍金钱。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与派翠西亚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父权掌控之下被物化交易的牺牲品。在这个时代,女性身上可怜的价值都在不断地被榨取,她们的婚姻、人身自由成了父辈们攀附更高社会地位的筹码。
贵族如此,平民更不用说。
而派翠西亚的价值随着她精神的残疾而流失,很难想象她今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不过,芙丽娅很羡慕派翠西亚有一个无比疼爱自己的母亲——
理查兹公爵可能放弃她,但萨曼莎夫人绝对不会放弃她。
临走前,她深深看了派翠西亚一眼。
这可能是她和她这个死对头所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因境遇相同的一点悲哀被她收敛进眼底,芙丽娅带着亚瑟兰离开了公爵府。
如果,她的母亲也还在就好了。
她对奎因娜夫人的记忆仅存于儿时一点相处的余温。
母爱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片抽象而模糊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整个黑白冰冷的童年……
在极度缺爱的环境中成长,让她对感情的掌控欲极端强烈,因此只有一段牢靠坚实的关系才能让她感到安心,且这段关系,必须由她来掌控。
之所以她曾经如此痴爱克伦劳德,也是因为在他身上得到了一丝珍贵难得的温暖关怀,而面对他上位者的身份,即便心中再不安,她也愿意放□□面的形象热烈地追求所爱,可当她认清一切都是虚妄的幻影时,唯一的精神支柱坍塌、天秤倾覆——这种爱就会曲变成恨,同样的极端。
马车轻微颠簸着,静谧的空间里,芙丽娅感受到裙角被微微地牵动。
亚瑟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在自己面前,正咬着她的衣服,抬起睫毛、眼神可怜地望着她。
芙丽娅才注意到他被反剪在身后的双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乖顺的金毛小狗就自说自话地挪了挪身体,将后背展露给她。
“……”芙丽娅一时语噎。
“你想让我帮你解开?”
柔软蓬松的金色脑袋幅度极小地点了点。
芙丽娅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装什么啊?以前不是每天半夜里自己都可以打开锁闩的吗?本事那么大还需要我帮你?”
装可怜失败。被撕破伪装的亚瑟兰一点也不害臊,长指几下动作,背后的镣铐“哐啷”一声清脆坠地。
他扭转过身体,芙丽娅看见他浓密的长睫轻轻扇动,真是令人嫉妒的美貌。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演技?你难道也是故意被他们抓走的吗?”
“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芙丽娅心惊肉跳地想,但凡她去晚一步让亚瑟兰得手了,事情恐怕会更加棘手。
她无奈扶了扶额,看来她还是有点过分担心这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