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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交换成立的数周后,真理在库谢尔小小的房间建立起了一座属于魔术师的简易工房。
对于魔术师而言,一座工房完全建立起来至少也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在短短的数周内,真理能做的不过是将这防御性工事搭出最为基础的框架来。
基于在库谢尔家留下的符文扩大改良,这座临时工房在帮助真理加快制作使魔的速度时,也能够对外来者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制。——若是有人想要随意进入这片空间,工房自适应的【暗示】魔术将会启动,唤起来者潜意识中的恐惧情绪从而产生不适感,而后自行离开。
目前为止就她所观察的情报来看,地下街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对魔力】,这样通过工房加强的【暗示】效果只会越来越好。
除此之外,她偶尔也会前往地上。去收集信息的同时,悄悄把食物、生活必需品带回家。
在这段借住的时间里,秉持着“不做过多干涉”的想法,真理只是单纯地保持让这个留在房间里的孩子不至于挨饿或是生病。
至于“教育”或是其它生活方式,她从未踏足。
有一点他们是达成一致的——即使在这不算洁净的地下,男孩也知道要最大程度地清洁自身和房间。
只不过,当面对的是躺在床上“沉睡”的母亲时,他便全然不会在意这些了。
即使是即将入冬的季节,尸体的腐烂也仍然是客观上存在并正在发生的。
在男孩不想和母亲分开的情况下,真理只能用魔术为库谢尔的身体做出一些特殊处理。
她将从矿石科那边高价换来的蓝碧玺放在了那里,借助石头本身的魔力和性质创造了用魔力建构的小型冷藏库。以矿石为圆形半径一米左右的空间,温度比其他地方要远远低上数倍,也因此令尸体的腐败速度彻底放缓。
然后,库谢尔的身体维持了原状大概一个月左右。
在此期间,真理把房间里的灶台的一部分变成了魔术师的工作台。
死去的乌鸦和麻雀,亦或是在路边奄奄一息的黑猫,在遇到她后都成为了她的使魔。
在放飞了那些鸟类,任由它们前往地上观测后,她留下了那只黑猫。每当她离开这个房间时,黑猫使魔便会代替她成为她的眼睛,替她照看房间内的男孩。
然后在她某一天在地面上走动时,意识到利威尔似乎给自己的使魔悄悄起了名字。
不过是心血来潮切换视角到黑猫身上,她便看见男孩盯着“自己”,和“自己”说着有关库谢尔的回忆和思念。或许是无法容忍长时间安静的环境,他总是会想办法再多说些话来,哪怕这些话很多都是废话。
这种突然被她瞥见的状况令真理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
平常她在的时候,利威尔的话倒是很少。
而一旦周围没有人说话的时候,男孩似乎又会有些不太喜欢这种沉默。
——而现在男孩所向黑猫倾诉的那些话语,都要全数被她听过去了。要是他知道真相,会不会再也不想靠近使魔?
好笑地摇摇头,真理切断了与黑猫的联系,将视野放在了另一处。
小小的麻雀使魔站在报社牌匾处,向下观察着一切。
报社还是在老位置,老板没有换人,爱德华·史密斯也一如既往还在那里买报纸。
唯一不同的是,报纸的头条早已不属于【开膛手】,相关的通缉也消失不见,换成了寻人启事。
那名肯尼·阿克曼在八年之后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大概被宪兵团给抓住枪决了,也有人说他金盆洗手,或是被谁雇佣,不再从事暗杀宪兵的活计。
头条被换,可那不起眼的角落,【调查兵团】的消息也仍然在发表。
——调查兵团再度失败,团长身死,新团长上任,正在王都述职,提出了“改良立体机动装置”这样的建议。
除了这些变化之外,再无其它。
这八年间,王都的科技文化水平从未变过。那些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娱乐或是前沿时尚还是老几样。交通工具或是士兵们手中的枪都没有任何改良。仿佛时间不能给予艾尔迪亚任何成长,就仅仅只是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通过监视着王政厅的乌鸦她见到了那名新团长,那个时候他正在向国王汇报。
这名团长很年轻,但他和他的士兵们情绪都显得极为低迷,在大厅之上甚至无法反驳其他人对他们的指控。
而那名拥有强大魔力的王则一言不发地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当初的新王成为了这个地方的国王,可即便有可怖的力量,他却甘愿作为笼中鸟,主动瑟缩在巴掌大的地方做一个全然无害的存在。对于调查兵团所提出的那些往外行进的计划不苟同也不拒绝。
这一点在真理看来也很奇怪。
这样的随和的脾气已经可以说是极为消极的程度。仿佛他此刻只剩下了向死而生的淡然。
对于这名为乌利的国王所持的力量与他的性格产生了好奇,一个酝酿了很久的想法再度冒出真理的脑海。
——如果是这样的态度,那谈话反而可能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干脆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找他当面谈谈。
如此得出结论后的当天晚上,她回到了地下。
风尘仆仆地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往椅子上坐,她便看到黑猫端坐在灶台的一段,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站在镜子前试图给自己剪下那些过长刘海的男孩。
借着煤油灯的光亮,男孩踮着脚站在矮凳上,试图在镜子里找到自己。
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他和黑猫同一时间转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