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息屏的手机忽然亮起。
喻泽潇发来一条新消息:【吃饭了吗?】
沈忆僵了僵,手指在屏幕上胡乱点几下,想简短回复喻泽潇,可停顿数秒,忽然转为给喻泽潇拨打电话。
喻泽潇似乎刚好在看手机,几乎是秒接了沈忆的电话:“怎么了?”
清爽又有磁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仅仅说了三个字,竟一下让沈忆卸下刚刚硬撑的所有情绪,吸吸鼻子,一言不发,双眼开始冒眼泪。
喻泽潇好似察觉到不对,声音紧了紧,“在哪里?”
沈忆默默抹掉眼泪,梗着嗓子道:“没有事。我在酒店。”
喻泽潇道:“哪个酒店?”
沈忆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喻泽潇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下子把自己住的酒店告诉了喻泽潇。
喻泽潇将语气放温柔了些,简短道:“待着别动,我来。”
沈忆呆呆愣住,这儿可是J市,喻泽潇难道要在Z市赶过来?可还没来得及跟喻泽潇说清楚,喻泽潇却已经挂断电话。
沈忆只能默默发一条解释的消息给喻泽潇。
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继续掉,但不知道怎么的,听见喻泽潇的声音后,情绪莫名地就比刚刚稳定许多。沈忆撑起精神,先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勉强控制住眼泪后,才把刚刚因为太过慌乱而放置到一边的工作消息一一进行回复。
暴雨不出所料地越下越大。
等沈忆回复完消息,换好衣服准备去搭建现场跟刘芥子汇合的时候,酒店房门忽然被敲响。
沈忆茫然开门,只见初雪的气息混着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知在何处匆匆赶来的喻泽潇就这么倏地闯入沈忆的眼帘。
似乎是来得着急,门外的喻泽潇还在轻轻喘着气,看沈忆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轻轻笑出声:“傻了?”
沈忆这才回神,身体竟比脑子动得更快,嘴角一垮,人就猛地扑到喻泽潇身上,“哇”一下哭起来。
喻泽潇被扑得猝不及防,本来看沈忆眼眶红红,傻乎乎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还想趁机逗一逗,没想到沈忆突然就大哭起来,吓得他赶紧环抱住沈忆,稍稍用力把沈忆的腰往上一提,将沈忆整个人直挺挺地抱起来走进房间,又勾勾脚把门关上,免得被走廊里路过的客人围观。
上次遇到困难,沈忆望见他,还是闭着嘴闷声朝他掉眼泪,可怜得不得了。这回遇上困难,再望见他,沈忆却不像上次那样忍着了,紧紧扒着喻泽潇就是哇哇大哭。
喻泽潇侧目看见沈忆的大框眼镜将那张哭红的脸咯出两道红痕,抽出一只手将沈忆的眼镜摘下,沈忆登时更不客气起来,边哭边将眼泪蹭到喻泽潇的肩膀上,把喻泽潇的衣领都蹭湿一片。
明明这段时间沈忆都在故意躲着他,喻泽潇心里还嘀咕了好些时间,沈忆到底要为了漫展那事气多久,结果换了个城市一见面,沈忆好像就把之前的气全忘了,看见他这根稻草就要抱。
喻泽潇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沈忆在自己下巴底下哭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是真的有些好笑,喻泽潇只能硬生生将笑意憋回去,轻轻拍着沈忆的背,温和道:“乖,乖,不哭。又有谁欺负你了?”
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近在咫尺,额头贴着的颈间,既温热又细腻。
喻泽潇竟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忆揪着喻泽潇后背的衣服,勉强止住大哭,闷声闷气道:“……老天爷。”
“嗯?”喻泽潇差点笑出声,胸口轻轻震了震,“老天爷欺负你?”
沈忆抬起头,喻泽潇的笑容很少,所以每次出现的时候,沈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又害怕被喻泽潇发现,有些丢人,只能快速低下头不作声,一昧用喻泽潇摸着就很高档的衣服继续擦眼泪。
喻泽潇看沈忆这样子,以为沈忆生自己笑话他的气了,又摸头拍背哄了好一会儿。
安抚的信息素慢慢把沈忆整个包裹住,不安的暴雨缓缓转变为平和的冬雪。
大哭过的沈忆终于冷静下来,又吸吸鼻子,这才抬头对上喻泽潇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喻泽潇的双手覆上沈忆舒展开一些的脸,用指腹抹去沈忆眼角残留的泪珠,随意道:“刚好有个宴会在这边。”
沈忆没有怀疑,两人从未过问过对方的私人行程,连张姨都比他们更清楚对方什么时间不在家。加上沈忆这段时间有意逃避跟喻泽潇碰面,或许就是这么巧,两人刚好都在J市有事情做呢?
想到这儿,沈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抱着喻泽潇哭了好一会儿,赶急赶忙松开喻泽潇的腰,小声道:“抱歉,刚刚脑子有点混乱……”
又软又香的身体忽然离开,空调的低温终于找到缝隙钻进两人中间,喻泽潇勾着的嘴角也跟着掉下。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坐到床上,沈忆抱着枕头,把这两天遇上的困境对喻泽潇全盘托出。
他知道告诉喻泽潇这些其实也没用,但在陌生的城市里,喻泽潇竟能迅速来到自己身边,还是让沈忆不由自主地卸下负担,什么都跟喻泽潇说了一通。
喻泽潇听完,无可奈何地“哈”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别着急,我跟你一起想办法,总能想得到。”
其实沈忆碰到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难解决。
喻泽潇伸手将沈忆柔顺的发丝揉乱,沈忆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又被施加了太多压力,才会卡在困境中一直钻牛角尖。
沈忆听见喻泽潇这么说,连头发被折磨也顾不上,急得又要开始掉眼泪:“只剩半天时间调整了,今晚搭建队就要撤,明天中午十二点游客就能进场了,根本来不及调整!”
喻泽潇无奈地将揉脑袋的手转向沈忆还有些湿润的双颊,捏起沈忆脸上的软肉,阻止沈忆继续陷进慌乱,“你还记不记得,听风里的宁小松被坏蛋使计偷走她爹临死前留下秘籍,在雨中心灰意冷,欲求自尽的时候,是怎么撑过去的?”
沈忆不知道喻泽潇为什么突然提起听风,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呜咽着答道:“是江翎,撑着伞,来找她、帮她想办法,还带了花来哄她开心……”
喻泽潇松开沈忆的双颊,轻声道:“你看,即使下着大雨,只要找到合适的伞,也许就能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