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杨某信开设学院电击网瘾、同性恋的事情闹得全国舆论沸腾,人尽皆知,是一重磅新闻。杨某信曾被称为戒瘾专家,电击疗法经电视播出后,他一度成为一些家长心目中的救世主。
成澄星也在电视上看到更多“内情”,比如被送到该中心的人,会被强行进行电击治疗,电流穿过太阳穴,会让人感觉无比疼痛,求生欲使他们不得不认错、道歉、痛哭流涕,承认更改了性向,甚至当场给送他们进去的父母下跪。
更有甚者,经过“治疗”之后变得对生命麻木,很多人因此患上抑郁症、焦虑症、躁郁症等疾病,杨某信所谓的治疗方法极其不人道,对被治疗者造成了严重的身心伤害。
成澄星越看越心乱如麻,打电话几次询问文予宁的情况,他不是不接,就是回复“忙”,成澄星只得不停写小作文道歉,文予宁看到他这蹩脚又真挚的超过800字以上的道歉信,只回复一个笑脸。
开学第一天,成澄星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就剩半年,高中生涯便结束了,很多经常不来学校的“江湖混子”们也都来了,他们更是热烈讨论了现在广为流传的“电击”事件。
“再嘚瑟我就把你送到电击学院里去!”
“我又没有网瘾!”
“我看你天天上线打游戏!”
“你不上线怎么知道我在线上?!”
“我又不是同性恋哈哈哈!”
“这个电击到底多大电流啊,会把人烤糊了吗?”
“都造成严重身心伤害了,我估计怎么也得是上万伏了吧!”
成澄星越听越心里发慌,一直专注地看向门外,终于,在打铃上课之前,文予宁背着个书包,走了进来。
“你踩点儿来啊,这么大牌!”
成澄星忍不住搂上了他的手臂,半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扔出去很远。
文予宁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了啊,你过年都干什么了,一天都抽不出来。”
“忙,”文予宁说,“去了几次信阳。”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扔到了他的怀里。
成澄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崭新的三捆钱,是他送到那戒同所里的三万块。
“你竟然把这个钱要回来了,我看新闻,说他们可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啊!”
文予宁哼道:“他们叫地头蛇,那我就是天上龙。”
成澄星小声问道:“我看里面说,证人‘文某某’指出了嫌疑人谁谁谁,那个证人,是你吗?”
“我这个姓氏的人不多,”文予宁看着他,“除了我,他们也没收别的姓文的人。”
“牛,”成澄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原来你去办案了,嘿,我还真对你要当警察的事有了实感。”
文予宁摊了摊手,表示他不改初心。
“可是你保送到清北,专业是物理系,那毕业还能去警局吗?”
“物理本身是我的爱好,但法学是我的终身志向,我肯定是要双学位的。”
“清北大学……的双学位?”成澄星瞪着他,“那是全国尖子生集合的地方,不挂科都很牛逼了,你还要双学位?”
文予宁点头:“去见证我那牛逼闪闪的一刻吧,不然你看不到,不是很遗憾吗?”
成澄星笑道:“又开始鸡娃了,我真不是你的娃,不用这么操心我的成绩。”
“你不是我的娃,可你不是我的……”
他掏出了手机,翻开了成澄星给他发的小作文。
“超过朋友,小于等于我的爱人的关系吗?”
成澄星连忙伸手去挡他手机上一大片的信息,那是他看到电击新闻,受害人被害得那么惨,深夜懊悔不已时,写下的沉痛忏悔书。
里面有很多肉麻又深情的话,他白天看一眼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他要文予宁马上删掉,文予宁就不删,俩人在那互相拉扯时,姜鹏走进教室,手里的篮球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看着他们,整个人呆住了。
“你给我闭嘴,进去!”成澄星往他后面座位一指。
姜鹏脸上羞愤难当的样子,低头抱住了球,恨恨地往后排走。
不一会儿,成澄星的手机响了。
姜鹏发来了信息。
“老孙还在外面特训,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这样啊!”
我哪样了?!成澄星不爽地往后斜了他一眼。
吴书墨班主任走进来,先是笑呵呵地问候大家新年过得怎么样,接着是凶巴巴地要各科课代表收寒假作业,再接下来,就是沉痛又凝重地告知大家,高考就在几个月以后,时间过得是很快很快的。
成澄星从他书包里翻出几张抹布一样的卷子,文予宁先接过、展平,无奈地看着他:“咱们腊月二十七回去的,今天初十,你这些天都没写作业吗?”
“我也挺忙的,”成澄星说,“忙着道歉。”
他悄悄地把桌斗里装着三万块的牛皮纸袋,往文予宁桌斗书包里塞。
可文予宁虽然低头看着卷子,但很快发现了他的动作,一把掏出纸袋,甩到了他的怀里。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医药费……”
“我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这事不用再说了,”文予宁的神情严肃了起来,“钱买不来一切,也解决不了所有事。”
成澄星不敢再说话了,他发现每次跟文予宁提到“钱”,他都会特别敏感,也特别生气。
“你现在都不用来了,”吴书墨从后面转了一圈,走到前排,拍了拍文予宁的肩膀,“我听说你年前辅导同学,又开专车,学费攒够了吗?”
“两年的都够了,”文予宁道,“感谢老师栽培。”
“害,我们又能帮你什么,是你自己有出息。”
吴书墨低头看文予宁手里的卷子,竟是成澄星的寒假作业,在这早自习的时间,他先进行了批改和校正,让成澄星重算、重写。
“你是该带一带他,”吴书墨道,“上学期他考年级第五,可是一大退步,不知道是不是备考奥赛给耽误了,可要抓紧赶上才是,听到没,成澄星?”
文予宁:“嗯。”
在成澄星出声之前,文予宁先严肃地应了一声,成澄星笑了:“我知道了。”
下周五是学校组织的校百花活动,因为怕耽误高三学生学习进度,只派出一人表演节目,代表全体高三学生,这一任务,吴书墨交给了成澄星。
“我?我啥也不会,唱歌跑调,也不会跳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过钢琴和小提琴,给我们表演一下吧,那天还有家委会,所有成员家长都会来,我等着你精彩亮相。”吴书墨劝他道。
“我真不会……”
“那我就让文予宁上台,讲讲他在信阳的所见所闻。”
“老师!”成澄星愣住了,“你,你都知道?”
“你们俩就在我眼皮底下,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吴书墨皱眉道,“澄星,这事你出发点是好的,但你确实不该这么鲁莽,另外,我也会去劝劝他,让他别逼你。”
“老师,您千万别跟他说了,这是……这是他的隐私,而且这事我们私下也谈妥了,就是同学、朋友。”
“嗯,”吴书墨点头,“那你表演什么节目?”
成澄星叹了口气。
周五傍晚五点十五,校百花文艺汇演正式开始,学生们早早地拎着椅子在操场上按照班级,一一坐好。
校长致辞后,文予宁作为澜亭高中提前进入超一流大学的优秀学生、学生代表,先发表了一篇演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成澄星在下面看着他,听着他高昂又富有激情的发言,听到老师们的议论,说他是“天生体制人”,“考公圣手”等等,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少年青春,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总是让人充满了期待。
成澄星对自己这天生富二代从来没抱有什么过高的期待,但却很好奇文予宁同学,这个说“很喜欢你”的人,未来会走向哪里。
“吴老师,这就是你们学校那个保送生,文予宁?”
秦香岚坐在前排家委会的中央位置,低头问旁边的吴书墨。
“是的,这位也是咱们家委会,特别是您,捐款资助的学生,去年全国物理奥赛拿了亚军,保送清北。”吴书墨在一旁介绍道。
“嗯,那他走了以后,还有别的好学生吗?”秦香岚问道,“我可是资助了十几个学生,在咱们学校,你不是说他们来自乡下,很会学习吗?”
“是的,他们大多也都排名在全校前五十名,各个成绩优异。”
“不够,”秦香岚摇了摇头,“远远不够,我希望……还有更多。”
“您的意思是?”
“我们澄星去年年底,考了年级第五名,这说明,你找来的好学生还不够多,”秦香岚道,“在这最后半年的时间里,关键时刻,我希望有更多的好学生冲出来,你明白吗?”
“明白了。”吴书墨呵笑了一声。
以前,她着实不明白,她是主教数学的老师,成澄星对她来说,已经是顶尖的学生了,为什么还要更多好学生,甚至跟成澄星比较,她弄不明白。
于是,她去问了语文老师。
“嗨,这位秦女士是成澄星的继母,家里还有俩孩子,是她亲生的,吴老师,这你还不明白吗?”语文老师叹道,“文同学一来,澄星就不是年级第一了,几次不再是第一,他就习惯了,也不争第一了,他要一直是第一,就会想着一直保持,一旦不是,他就不努力了,越多孩子比过他,他就会越来越往下滑,这就是为什么,她要你再找好学生,花钱她也要找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