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还是同一个上午。西弗勒斯离开后莎乐美的日程变得忙碌非常。
起先是波利尼亚克公馆的家养小精灵Mimi带着埃蒂安上次提到的物品清单和一大盒法式茶点前来拜会。她让Mimi去花园里陪邦妮聊一会再回去,然后躺进沙发里边吃边看。她轻松的神色很快消失了,因为她发现那张长长的纸页上写着的名词几乎全部关于矿石和作用于神经系统的植物——这代表着蒙帕纳斯公墓地下即将开展新的实验,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会同意Ubiquité继续参与这些事。尽管她依然会将这份清单誊抄一遍再交给芬利。
但她依然心情低落,茶点的甜味散在口腔里变得粘腻又无趣。回忆起蒙帕纳斯公墓地下发生过的事情,呼吸间似乎又浮现出硫磺与药草混合起来的湿乎乎的奇怪气息。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坐到壁炉前联系她的法国朋友,距离上次在佛罗伦萨见面后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她理所应当得到进度反馈。
“我和他提过你已经知道内情了,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洛朗做出了一个表达无辜的手势,同时他也给出了补偿方案,“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喝复方汤剂做些假证据。”
“没关系,他最近可是忙着犯叛国罪呢,显然无暇顾及我。”她细细打量后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发现多余的表情,于是补充了一句,“要被押解到断头台或绞刑架的哦~”
洛朗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吉赛尔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自从她将莎乐美遇刺的消息散给报社刊登后果然有一些桑杜瓦曾经求助过的记者迫不及待地私下联络她——当然,他们的行为是出于个人的,还没有人试图公开讨论魔法部的秘辛——吉赛尔收获了相当有用的信息。
尤其是前天傍晚,那个笔名叫做AVA的小记者戴着一定俏皮的红色贝雷帽闯进她的办公室时,气还没有喘匀就已经递上了一份手写的采访稿,上面记录了桑杜瓦对于自己父亲手臂伤痕的描述以及他对事件的时间线梳理,每一项内容都格外细致又清晰,她无法认为对方患有精神障碍。
吉赛尔合上采访稿的最后一页,拿起羽毛笔在上面画下了一个小小的字符记号。“AVA……有点耳熟。你该不会是那个之前写过‘魔法部茶水间惊现未知爬行动物’的小姑娘吧?”
AVA的脸有些发红,她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呃……那次是个意外,我本来是去跟进坩埚爆炸事件的。”
“结果?”
“结果部长办公室的助理不肯接受采访,还把我堵在茶水间。我就只好写点别的。”
吉赛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干咳一声收敛了笑意看着AVA,用格外严肃的口吻问道,“你知道你在递交一份极其危险的文件吗?”
年轻的小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嘴唇紧抿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没有直接交给主编,否则它会被立刻销毁。”
“难道你选择信任陌生人吗?”
“我观察了《巫师评论》《独角兽晨报》和《渡鸦的方向》的记者,他们都愿意把这个交给你。”
吉赛尔点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她请AVA坐到她办公室的对面,给她倒了一杯红茶等她彻底平复心绪,“不错的判断力。你希望得到什么的报酬?”
“……新闻。”
“仅此而已?”吉赛尔的声音中带上了好奇。
AVA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错开了吉赛尔的目光,像是在权衡,“……我母亲曾经也在魔法部工作。”她的语速放慢了一些,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职位,只是个助理。但在某一天她突然被开除了,理由是‘失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吉赛尔看着她,没有打断。
“她被抹去了一部分记忆。”她的声音很轻,“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她有时候会在睡梦中说起一些她根本‘不记得’的事情。那些事也发生在1996年,和桑杜瓦的说辞完全对得上。在我成为记者后曾经借着职务之便偷偷溜进过魔法部的档案室。一无所获。”
“所以,你想调查停职的黑幕?”吉赛尔轻轻叹了口气,把采访稿推回给她。
“我想找回我母亲失去的那部分记忆。”AVA终于抬起眼睛直视吉赛尔,她的手收得更紧了,指节发白,“我希望有人告诉我,那些事是存在过的而不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
吉赛尔给了AVA一个私人地址便于日后通信。
“那很好啊。”直观的收获让莎乐美的情绪也随之好转了一些,“既然我们的司长不打算灭桑杜瓦的口,那就让他安安全全地回法国吧~我在这边找了个不相干的人接应这件事,不过他还在考虑,如果他无法下定决定的话——”她看了洛朗一眼。
“我会接手。”
“相信新朋友AVA小姐会帮我们很大的忙。”她又看向拉法耶拉。
“热内女士有些话想单独要告诉你。”
莎乐美皱了皱眉头,她一向很反对魔法部的人直接联系自己,不过想想那些堆到眼下的糟心事似乎并非不可破例。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又吞咽了几块可露丽借用甜味来调动情绪。
洛朗和吉赛尔都断开了会议的链接,炉火中的画面只剩下拉法耶拉的,她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半分钟后傲罗办公室主任贝内特·热内进来了,仔仔细细地施加了一圈隔音咒后也坐到炉火前,“Coucou,T'es top belle !”
“Oh là là~Tu es vraiment magnifique ~(噢,你太好了)”随即切入主题,“我上次请您帮忙随便给老蒙莫朗西列几条罪状,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贝内特爽朗地笑了几声,“波利尼亚克小姐,我可不太擅长说谎呀,所以我挖到了一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也许你会大吃一惊吧。”
莎乐美也跟着笑了一下,“您知道我对惊喜一向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