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沙白睁开眼睛,看见洁白的天花板,夕阳的橙色光晕从窗外漫进来。
他躺在医院病床上。
一张年轻男性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是陈沙白的辅导员,姓袁。
辅导员关切地看着陈沙白:“醒了?感觉还好吗?”
昏迷前的记忆快速回归,陈沙白心头一震,下意识要坐起来,被辅导员赶忙按住。
“手机……”陈沙白顾不上解释,转头往床头柜找手机,却被鼻管扯住无法自如移动。
辅导员只好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陈沙白伸出没扎针的右手接过,两下划走所有弹出来的消息,打开想到的第一个能打字的地方——记事本,颤抖着打下“是你吗?”。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手指自己动了起来,缓缓打出两个字:“是我。”
泪水瞬间浸满陈沙白的眼眶,从眼角滑落下去。
辅导员慌了:“怎么了?”
陈沙白终于能够分出一点心神应付站在床边的人:“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害怕……”
一边说话,他一边继续在手机上打字:“我该怎样确认……”
真的是你,而不是我精神失常的妄想?
手再一次动了,指尖探进衣领,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枚怀表。
这是步长洲的“遗物”,他曾经使用过的天赋媒介。
目光与表盘相接时,如同一股清凉的林泉淌过身心,脑海中喧嚷的思绪纷纷安静下来,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没错,这是独属于步长洲的精神天赋——对人类是精神疗愈的良药,对炼狱生物却是瞬间致死的杀器。
现在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尽管现状是如此离奇,但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事实——他的队长真的回来了。
陈沙白在意识里无声地大喊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欣喜若狂过。
与此同时他努力稳定面部表情,清了清哽住的嗓子,问辅导员:“袁老师,我是晕倒了吗?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辅导员估计被他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语气都温柔许多:“对,有同学发现你晕倒在路边,打120把你送过来的。医生说你吸入了大量麻醉剂,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如何解释确实是个问题。
辅导员话音落时,陈沙白只构思出一个大概。不过没等他开口,步长洲代他发言了:“昨天我在回寝室的路上被什么人打了,可能被他用布捂晕了,记不太清。可是根本想不到有谁会害我,真奇怪……”
辅导员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你好好休息,警察会抓到凶手的。一会儿警察会来问话,你放松心情,如实回答就好。”
很快有护士过来,带着陈沙白做了好些检查。
百事通确实没给他下猛药,他的身体恢复很快,基本没大问题。
不久,病房的门又一次敞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年纪不算轻,眼角已有浅浅的皱纹。
他向陈沙白出示警官证:“陈同学,我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巧不巧,这人陈沙白认识。
他可不是什么警察,这只是他用以示人的身份。
实际上他是陈沙白的前同事,侧面管理中心的成员。
这是间双人病房,不过隔壁没有住人,房间里只剩下“警察”和陈沙白二人。
“金振,”陈沙白叫出男人的名字,“还认得我吗?”
“当然,也很高兴你还认得我,”金振伸出手,二人简单一握,“重新介绍一下,我现在是炼狱管理部外勤队长。”
炼狱管理部,顾名思义是侧面管理中心内负责长期观察、管制炼狱侧面的部门。
外勤队队长……这是步长洲“牺牲”前的职位。
如果只是问问情况,队长没必要亲自来。
看来侧管中心对陈沙白这个人依旧重视。
金振搬了把椅子,坐到陈沙白床边:“这两天你受苦了。”
陈沙白倒没觉得哪里苦:“小事,自找的。”
“在学校感觉怎么样?学习上有没有遇到困难?”
“挺好的。”
金振知道陈沙白他们不喜欢客套,感觉到陈沙白的敷衍,他便也切入主题:“昨晚中心看到了你的电话,但是打回去已经不在服务区了。讲讲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被迷晕的?”
“海大西边那片工地的地下有夹缝,通的是炼狱侧面。”
金振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陈沙白把自己进入侧面后的经历讲给金振,但略去了有关步长洲的内容。
当年很多人坚信步长洲死得有蹊跷,以至于引发了侧管中心建立以来最大的乱子,他不能轻易透露步长洲意识仍在的消息。
“这条夹缝肯定是那个‘百事通’手动建立的,”金振眉头紧皱,“为什么是海潮大学?”
“她确实在研究什么,工坊底层满墙满墙的炼狱生物,那叫一个壮观。”陈沙白回忆着当时看到的景象:“就怕她的实验要‘用到’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