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沙白下意识地想回答,发现自己居然能发出声音了。
可能步长洲在想事,忘了维持他的控制权。
陈沙白生怕步长洲不让去,一边心里打鼓一边抢着说话:“行啊,就在研究所吗?她方便的话我明天就能去。”
陈沙白是比较希望去趟研究所的,可以顺便去见见谢天健等想见的其他人。
至于这位赵所长为什么要求面谈,或许她比较重视这件事,也可能侧面研究所有什么地方需要陈沙白,暂时没必要多做考虑。
“她说了,你可以随时来。”金振说。
幸亏两句话就谈好了,陈沙白赶紧说完再见挂断电话。
然后他一时间有点无措,人在这种时候就会装作自己很忙,他一边迅速地扒饭,一边运指如飞把当年事件的后半部分继续写下去。
事讲完,饭刚好也吃完了。
陈沙白莫名不敢讲话,步长洲也一直没出声,大概就默默看着陈沙白打字。
两人又沉默地走回寝室。
寝室里依旧没人。
陈沙白舒服地缩进自己坐垫靠垫一应俱全的小椅子。
他已经翘了一上午课,决定心安理得地把下午的也翘掉,反正可以请病假……虽然他可能懒得跑回医院打证明。
于是暂时好像没事干了,陈沙白又拿出项链仔细观察,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放下项链,觉得小小房间里空气都快凝固了。
陈沙白试图用调侃缓解气氛:“唉,这下算是被你看笑话了。”
步长洲还是不说话。
陈沙白只好又说:“都过去了,真的,你看我现在好得很,能吃能睡能卷能摆。”
“……我真的没想到。”良久,步长洲终于这么说了句。
“……是吗。”陈沙白想了很久,也只说出两个字。
陈沙白突然非常想吐槽,如果他俩不是两个哑巴的话,没准三年前俩人会在一起的。
“该轮到我问你了,”陈沙白深呼吸一口,然后转移话题,他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你的意识为什么会保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的精神天赋与炼狱生物的性质确实存在某种对立统一关系……我当时什么都没做,但意识就是留在了窟底那一大片黏液里,还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完全腐蚀。”
“居然能这样……疼吗?”
“不,那时候我意识和身体已经完全分离了……”
涌动的黑色黏液形成一泓深潭,步长洲不知道它是否能被定义为一个巨大的炼狱生物个体。
但他的意识确实可以在其中自由流动。
步长洲让自己视野朝下,反正已经出不去了,不如把这地方好好观察一遍。
他发现窟底更深处还有什么东西,猩红色光芒正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步长洲的意识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方式在黏液中向下游动,离那处光源越来越近。
终于,他看清了那一大团红色的东西。
步长洲很难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如果非要做个比喻,或许比较像楼房般大的血色巨型霉菌团;中央隐约能看见深色的固态核心,外圈散成云雾的絮状物质缓慢游动,鲜血一般的液体不断向外渗出,溶入周围的黑色黏液里。
这一整团东西还在有节律地收缩舒张,宛如一颗巨大的心脏。
当时步长洲完全没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直到进入百事通的工坊,他才知道这也是百事通等人的研究对象,炼狱生物的“血液”。
后来的事很简单,步长洲让意识钻进一只刚从黏液潭分离出来的炼狱生物中,并发现自己可以完全操控它。
他用炼狱生物的躯体向外爬行,希望能遇到进入侧面的人类。但侧面内没有任何手段用以辨别方向,只能凭感觉瞎走。
幸好炼狱生物不用吃饭,步长洲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游荡了多久,直到被收集实验品的百事通意外捕获。
“所以这就是炼狱侧面的核心地带?”陈沙白问。
当初六人小队的任务就是深入探索炼狱侧面,看来这个任务是完成了的。
“是的,原本三年前我们就该对此展开研究,而不是被不知名的研究者抢先。”
可惜侧管中心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终于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陈沙白长长舒了口气。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错怪杨致兴了?”这是一直盘旋在陈沙白脑海中的另一个问题,“找不到证据,是因为确实不是他做的。”
步长洲毫不犹豫:“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只有他有动机。你应该明白,当年天堂和炼狱侧面两派人内斗,至少在明面上,我是炼狱侧面这边的领头人,是杨致兴的眼中钉,最显眼的那个靶子。”
“我知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那时候两派斗争比我以为的还要激烈许多。但是暗杀一个有名望的人,这毕竟不是轻易能做出的决定。”
“你也说了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探讨这些没有意义。”
陈沙白摇摇头:“不不不,现在你回来了,有你提供的这么多情报,事情可能会不一样……”
“打住,”步长洲插话,“你答应我别的事都不管的。”
“这个也算啊……”陈沙白无奈打住,放弃和这个人争论了,“好好好不管不管,我睡觉去了还不行吗。”
为了显示自己之乖巧,陈沙白说睡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