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宇突然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
苏柳?
可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自己。
郑恒?
他能相信吗?
郑恒把腰牌放在桌上,指着某一处对他说:“孩子,我郑府的确配有腰牌以示身份,但每一块腰牌后面都有特殊标记。”
他朝一旁伸伸手,郑晏章就把自己的腰牌取了下来。
两块放在一起,真品赝品一瞧便知。
阿承宇浑身失了力气,坐在地上,口中呢喃出声:“所以,我被骗了这么多年?”
他失声痛哭,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么些年的经历,说他是靠着复仇的信念才活到现在,说苏柳对他的照顾,对他的关爱……
蔺誉在一旁听着,还一边点点头,虽然他不想过多评价,但这种不查清事实就和陌生人走的行为的确不对,甚至说有点蠢。
郑恒听着他讲述这么多年的遭遇,也有些难过,他没想到少时玩伴就这样离他而去,留下来的孩子还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他揽过阿承宇的肩膀,温热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后背。
阿承宇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高远山和郑晏章离得近,两人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两人。
郑晏章突然出声打断了这有些温馨的场景,他眉间闪过一丝不解:“你说苏柳在赤瀛谋生,他在赤瀛是做什么的?”
阿承宇渐渐收起自己的哭声,胡乱抹了一把脸,回想着说道。
“他说他被人送到小王子身边做侍从,因为脸毁容了,小王子看着不喜,就让他在身边暗卫,但我到赤瀛之后,他把我也拉进暗卫营里,我年纪小,就从最底层开始练,到十六岁那年,小王子派我和他来容国接近你们。”
郑恒捏紧了拳头。
容国与赤瀛互相争斗了近百年,两国之间也会暗自派遣线人去互探底细,两年前,两国刚打过一次惨烈的战役,这一战几乎消耗掉了赤瀛大部分的国力,容国也损伤了国力,因此赤瀛国君不得不忍气吞声,派遣使臣前来求和。
高远山弱弱出声:“我说一句,这位兄弟,他们派你来接近郑大人是为了什么?刺杀?谋害?”
明明问的是为什么接近郑恒,但阿承宇却快速瞥了郑青云一眼,速度极快,蔺誉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他们派我来潜伏在郑府,等待他们的命令,具体他们要做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过什么紫薇傍身?”
蔺誉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紫薇傍身……
紫气东来……
这都是形容帝王之气的,和青云有什么关系?
但当他想开口询问时,却感觉到衣袖被郑青云轻轻扯了一下。
阿承宇神色微动,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们容国的大人,倒是有不少和赤瀛关系好的,你在这忠心为国,可不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了。”
郑家人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名字。
索娄。
阿承宇挣开郑恒的臂膀,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手腕还有些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把手上的铃铛放在桌上,整理好被自己翻乱的那几张书信。
信纸完好无损,铃铛声音依旧清脆,看起来就知道是被人好好珍藏着的。
阿承宇往门口走去,这时没人拦着他,蔺誉和郑青云微微侧身,把门让开。
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摇曳,没有回头,平静道:“既然我阿爹阿娘的死与你无关,那我也没有继续留在郑府的必要了,你们放心,我这就离开,至于以后再见,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蔺誉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阿承宇身前。
阿承宇扭过头,面带疑惑。
蔺誉轻声问道:“你见过那位小王子吗?”
阿承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没见过,我和他们皇室中人一直都是书信交流。”
蔺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下了手。
阿承宇推开门,抬脚往外走去。
月光如薄纱一样倾泻而下
以后该去哪里呢?他想。
“啪-”
阿承宇只觉得颈后传来痛感,他还没来得及痛呼,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小粒药丸。
他来不及把药吐出去,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捂住他的嘴,喉道畅通,药被咽了下去。
他正要转身质问,眼前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屋内几人看向蔺誉,蔺誉轻轻把阿承宇放倒在地上。
郑青云盯着阿承宇紧闭双眼的脸,解释道:“无论如何,赤瀛还需要他在府上潜伏,他不能离开 ,留在这里,起码能知道赤瀛的人要对郑家做什么。而且,他留在府上,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郑恒点点头,他说:“找个地方看好他,不要伤了他就行。”
蔺誉和郑青云点点头,叫来了观易。
观易扛起阿承宇,和郑恒告别后,三人往院落走去
他对郑晏章和高远山两人说:“你们过不了几日就要动身了,太子殿下会和你们一同前往,邺城之行多凶险,保护好自己。”
郑晏章和高远山都正色道:“我们明白。”
郑恒手上转动着阿承宇掉在地上的小刀,沉吟片刻,道:“此行若是顺利,必是大功一件,但也危险重重,切记,保护好太子殿下。若有意外,圣上给你们先斩后奏的权力。”
两人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字不落的记着郑恒细细交代给他们的事。
这边,郑青云让观易把阿承宇关进郑知黎的屋子,门和窗户也都叫人封死,让人仔细看管。
蔺誉交代道:“那药的药效是一天,但是因人而异,仔细看好他,醒了就来找我。”
观易点点头。
郑青云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睛,说道:“小誉哥哥,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蔺誉忙不迭答应,匆忙交代两句就带着郑青云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郑青云去温习功课,蔺誉去了邓媛那里。
吴元香还在睡梦中,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她在梦中还是紧紧皱着眉头,手紧紧攥着锦被,额头出了很多汗。
郑明棠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把帕子放到一旁起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