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问秋见郑青云有些愣神,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郑青云回过神来:“啊,方师,没有,我在想当时写了什么。”
方问秋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他几句有关几日后的覆试。
他说:“覆试没什么好担心的,青云,照常发挥就行。”
方问秋对郑青云可以说是放一百个心,对蔺誉这没把心思放在科举上的人也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正想着蔺誉,方问秋抬眼往窗外一望,就看见靠着树干吊儿郎当的蔺誉,气不打一处来:“蔺誉!进来给我抄书!”
蔺誉被喊的身子一滑差点摔倒,用手扶了一下树干,站稳身子,笑了两下,准备进去。
陆安在一旁摇着折扇,嘲笑他:“哈哈哈。”
郑青云看着蔺誉推开门,坐到他身边,皱着脸抄书,不由得笑了。
方问秋还在不停的念叨他:“你说说你,悟性挺高,怎么就不想考呢?非要去学医,不是说学医不好,你有了功名也照样可以学医啊,还能有个一技之长是吧?”
这话被急匆匆冲进来的陈郎中隔着窗户听见了,下一秒他那大嗓门就响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啊!我们医者仁心,怎么就比不上你做官了?做官那么好,你怎的不去?还在这里当个教书先生?”
方问秋背后说人不由得有些心虚,好声好气道:“哎,陈郎中,我没有那意思啊,我是说蔺誉这小子要是医术精湛,还能考上举人,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陈郎中冷哼一声,把手上的纸袋放下:“喏,你的药,要我说你这整天头晕脸白,身疲体倦的,就是气血虚,整日坐在这书房里念书,身体还没吴姑娘好。”
方问秋摸了摸鼻子没敢反驳,他确实身体比较虚,陆安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郎中,这话你只说说方问秋就行了,我可不虚。”
方问秋捡起一团废草纸就从窗外扔出去:“要你多嘴。”
蔺誉抄着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郎中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抄完来我这儿,今日不准跑那么早。”
郑青云闻言抬起头,看向方问秋,方问秋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郑青云要干什么:“青云,你写完了就也休息休息吧,下午我和陆安有些事。”
他也不理解,怎么自己徒弟就那么喜欢粘着这小医师,不过蔺誉看着对郑青云也是好的没话说,两人关系好也无可厚非。
方问秋这样想着。
——
覆试六日之后开始。
在郑青云准备覆试的时候,梁以桉一行人正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物资向邺城赶去。
因为时间原因,三人都骑着马,梁以桉在前面,郑晏章和高远山跟在后面一点。
时间临近正午,士兵也都有些累了,梁以桉下令停顿休整一下。
一片树荫下,郑晏章皱着眉,用手给自己扇风。
高远山神神叨叨地凑到他旁边说:“晏章,我怎么感觉你和太子殿下之间那么不对劲呢?”
郑晏章也了他一眼,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高远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离他八丈远的梁以桉:“按往常,你俩这会应该贴一块了。可这一路上,你俩可没说过几句话,一休息你们就离这么的远距离,你当我瞎了?”
郑晏章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恢复自然:“官员外出办事,怎么能和平日里一样?平日里你那么爱说,这些时日话怎么也少了?”
高远山撇撇嘴:“我倒是想和你说话,结果你还没回答我呢,太子殿下那一个眼刀过来,我敢说吗我?”
郑晏章拍了拍他:“还有你不敢的事呢?你不是高大胆吗?”
高远山涨红了脸:“你!郑晏章!不许叫那个称呼!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还拿出来嘲笑我!”
高远山小时候胆子比较小,看到虫子什么都会害怕,被狗吼了一声能哭半天,他爹时常嫌弃他,他娘为了让他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听江湖道士的话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高大胆”,也不知道是这名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着,高远山的胆子的确是大了,只是不允许别人喊这个小名。
郑晏章笑着躲开高远山的手,往后一靠,结果没对准,头擦着树干而过,失重感陡然而至,郑晏章还没来得及惊呼,眼看着头就要砸到地上。
高远山连忙去拽他的衣领,结果没拽住也就算了,衣服还被扯烂了。
郑晏章正要等着头部传来的痛感,但是在他的头落在地面的前一刻被人用手稳稳的接住了。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郑晏章连忙起身转头看过去,只见梁以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用手接住了他的头。
高远山也看见梁以桉,连忙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郑晏章也顾不得行礼,赶忙拉过梁以桉的手,只见指关节砸在地上,细小的石粒嵌入肉里,渗出血丝,白皙的手上沾了灰,看起来很不协调。
郑晏章不由得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急:“护着我干嘛?我头碰一下又没什么事,你这手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梁以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把手抽回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高远山目瞪口呆:“兄弟,太子殿下好心帮你,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能这样吧?”
郑晏章话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对,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挽救一下,也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高远山欲言又止:“晏章,不是我说,你和殿下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趁早说开就好,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郑晏章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良久他才闷闷的说:“知道了。”
高远山也没法,叹了口气坐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高远山转过头说:“啊,对了,晏章我跟你说……人呢?”
他左看右看,没看见人在哪,嘟囔两句:“跑的真快,没点声音。”
他伸了个懒腰,躺在地上,手枕在脑袋后面,长吁短叹。
“哎呀,这地真硬。”
郑晏章找出来临走前蔺誉给他的小药箱,里面的药膏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有陈郎中给他配的一些药丸。
他拿起一个小盒子,去找梁以桉。
梁以桉正坐在小河旁,往河里扔石子。
“扑通”几声,石子落入河面,溅起几朵水花,河面上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