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兰花也猛摔在地。
陶盆四分五裂,根土分离,丰盈的叶片被尽数踩烂,露出几片洁白无暇的根茎来。
些许陶瓷碎片溅到床底,谢灵犀半翻了个身,侥幸躲过几块飞过来的锋利瓷片。
“凭什么!昏聩之人稳坐乾坤!我身无短缺!我能征惯战!我是堂堂中宫所生,该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应当是我!可兄弟欺我、世家辱我!我空掌大军十万,到头来连可怜妻儿都护不住!”
“阿财!”
太监正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见燕离叫他,脚步颠颠,拉起嘴扯出一丝笑:“殿下,您吩咐。”
“走,带上剑,我们上去,通通杀了!”
谢灵犀眼见着太监吃力地拾起扔在一旁的铁剑,小心翼翼地馋着平南王,两人歪歪扭扭走出去。
顿感人已远去,却还能听到那殿下挥舞着剑,嘴里不停叫嚷着“杀杀”。
见周遭无人,三人终于从床底下爬出。
莫深扶着他的腰,疼得张牙咧齿,嘴里忍不住唾道:“疯子!”
柳续:“神经!”
谢灵犀默默补充:“可怜的刽子手。”
她环顾四周,见自己的玉佩不知所踪,忍不住骂了一句:“癫子!”
想起燕离那般摸她的玉佩,便是摆在她面前也不想要了,谢灵犀一阵恶寒:“看来出口便是这附近,我们快出去吧。”
她刚踏出一步,脚下却绊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了然抱住了她的鞋子,苦兮兮:“谢姑娘救我!”
谢灵犀冷脸:“佛曰因果自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了然:“可不能这么说!姑娘,我知道怎么出去!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们帮我解开绳子,我为你们指路。”
谢灵犀与柳续相视一眼,“成交。”
未等了然高兴,她又道:“但你前科累累,需得服下这颗药,我才信你。”
“此药乃断手青,每个一个时辰需服用一次解药。若是不吃,便会双手腐烂而亡。”
说着掏出一颗指甲盖大的褐色药丸来。
了然一瞪眼,只好忍气吞声,眼珠子一咕溜,盯着她腰上荷包,张嘴把药咽了下去。
语气生硬道:“请吧。”
柳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解了他脚上绳索。
几人不敢耽误,遂顺着来时之路折返,见了然顿在原地,“你怎的还不走?”
一个两个都是黑心肠!
了然气鼓鼓地瞪柳续,“手!还有手上这绳!”
石洞既明,倒没有那番恐怖,柳续狡黠一笑,捡起地上那截延伸的绳子,果然扯得了然往前一跌。
“多谢提醒。我们快些走吧,待会儿天要亮了。”
这下了然不敢吭声,欲哭无泪地将三人领到最开始那个石壁面前,探了探折扇,上方无甚异动。
谢灵犀:“怎么?此处可有机关操纵?”
了然点头,他一转最右侧那把扇子,瞬间一阵机括转动,洞内顿感天旋地转,从天而降一扇铁门,正要把方才来时之路封住。
再一看,了然飞快掠过走在最后面的柳续,灵巧如山野间的猴子,瞅准关门的那刻一窜——
“先走一步哈哈!”
只是他忘了绳子那边还被柳续拉着,也没料到柳续早有准备,半身进了门,便被柳续猛地一拉,“轰隆”一声巨响,万籁俱寂,机括齿轮瞬间停住。
偌大的石洞里只有了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啊啊啊啊啊!”
“痛啊!”
说时迟那时快,当时谢灵犀先一步迈上前,将扇子转回原样,截停的门不会伤人,倒是了然不明所以、痛苦流涕。
“我、我是不是被劈成两半了!阿弥陀佛,菩萨慈悲!我有罪!我赎罪!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谢灵犀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小梳,慢悠悠地整理头发,矜持地拆下蝴蝶簪往衣袖间一别。
这一举动吓得两人心扑腾腾跳。
了然在婆娑泪眼下望见此幕,张手抬脚边要挣脱束缚,大叫:“不要啊!我的药!”
谢灵犀巧身一躲,让扑过来的人往地里栽了去,笑道:“急什么?解药好端端地在这呢。”
“倒是你……方才想要干嘛?”
谢灵犀缓缓踱步,神情倨傲:“依我看,此处并非是出口,而是死地。按你的性子,方才见到那些珍宝,早该扫荡一空,带回地面,又怎会置之不理。定是知道之后必要折返,欲先装模作样行骗,将我们困在此处。”
平南王主仆自起居室而出,走出许久还能闻其声,定是在方寸之间。
谢灵犀想着,将扇一折,不知触到了哪,石壁瞬间凹陷,露出一个新的洞室。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把刻着“绵”字的团扇。
唯一的团扇。
可对燕离来说,团圆团圆,即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