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犀慢慢思索:“曲江设宴,曲水流觞,他装病,我离席,路过他家巷子时被砸了个正着。”
唐则雪:“……”
“凭空抛物?”
谢灵犀摇头:“不。”
“天上掉下个状元郎。”
唐则雪:“……好一段孽缘。”
“所幸你们相识早,我听闻前几任状元,便是尚了公主的。”
谢灵犀思忖一番,便只能想到纠缠柳续的只有许久未谋面的燕稷一人,她歪头:“公主?”
“燕盈?”
宫中伴读的日子简直难以适从,刁蛮公主脾性又大,便是自小娇宠到大,视人命为草芥的。
因被人揪着她那桩婚事,不得已天天在皇宫里装孙子,能躲便躲,唯恐被人注意到。
如此看来——
“那他可真是运气好,得了我这么一个美娇娘。”
话音刚落,柳枝领着一个举止畏畏缩缩、髭须花白的郎中进来,旁边还伴了位年轻郎君,与这老郎中一样,面露愁容。
待经过屏风,见着了谢灵犀,老郎中猛地一拍胸膛,长呼一口气:“哎呀!”
“娘子你还活着呀!”
谢灵犀:“?”
她从未被人当面诘问过这般语句,听罢,立即反应过来,看向柳枝,“你如何请的郎中?怎么我在你口里便是已经死了呢?”
柳枝自从知道谢灵犀是当家娘子,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如他所言,谢娘子实在貌美,倒是自家郎君捡了个大便宜。
因而也不惧怕她,见娘子与他讲话,咧开嘴应道:“娘子,我只是说‘大夫!我家娘子曾在你这瞧了病,吃了几副药,便不见好了!’”
老郎中一大早醒来便听此噩耗,以为医死了人,见这小童穿着似官宦之家,当即便翻了眼皮,还是他今日休沐的儿子左右急救,方才回了气。
他见谢灵犀一叹:“娘子,童言无忌,不过你今日是犯了什么病?”
谢灵犀瞧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郎君,“这位是——”
“这是小儿重山,他怕你们为难于我,陪我来的。”
谢灵犀一笑:“可是那位写了《源清论》的王重山?”
见郎中父子一惊,心道果然所料没错。
将人带至内室,见了这遍体鳞伤的唐则雪,续续道:“今日求医的不是我,而是这位郎君。”
老郎中被噎住,“这……”
这不是那日见过的那位郎君啊。
他对柳续印象深刻,后来全是靠他送与钱财,修缮了回春堂,不然何时才能重开业?
莫非这娘子,短短时日就寻了新欢?
这边,谢灵犀恳请道:“凌霜是我与夫君出门时偶然救下,伤痕甚多,我们夫妻对医术一窍不通,更不知如何用药,劳请大夫探看一二。”
听了这话,老郎中放下心来,屏气凝神,把脉诊断后,见了伤口,开了几处药方。
待他收拾物件欲离开时,突然听谢灵犀问:“王郎君,曲江畔上,你可曾看清当日歹徒模样?”
——当日她与柳续去回春堂,便是见这位郎君惊吓过度,想必离始作俑者极近。
王重山是个孝子,今日本是作个护卫,不料话题落在他身上。
他今岁进士登科,做了个小小的京官,算是光宗耀祖了,听谢灵犀一说,那日惊险场景复现。
“当时太过惊险,我未曾看清那歹人相貌,况且他以黑布蒙面,仅仅露出来一双眼睛。”
谢灵犀笑道:“是了。我这位朋友也是这般说。”
王重山听了这话,下意识看了眼床榻上正裹着伤口的唐则雪,惊讶道:“郎君也是遇袭的学子之一?”
唐则雪点了点头,想起谢灵犀早先叮嘱他的,嘶声:“昨夜我本欲出门喝酒,结果被人从身后刺了几处,我虽与他厮打起来,但始终是……咳咳……”
“我力竭而倒,幸得娘子与她夫君路过。我来京数日,不曾与人结仇,昨夜袭击我的,应是前些日在曲江作恶之人。”
王重山见他咳得骇人,帮他拍背:“郎君如何知晓便是那人?”
“我看到了,那双眼睛,他眼角上有一道疤。王兄,不是吗?”
王重山不甚记得,说不上来,胡乱点了头,便与父亲匆匆离开。
待人走了,唐则雪咳也不咳了,看向谢灵犀:“娘子,这招真的有用?”
谢灵犀看着父子俩离去的身影,挑眉笑了笑:“这世上的谎话,说多了,就变成了真的。”
“你瞧,他不就信了么?”
……
王重山岂止是信了!
他急匆匆回到家中,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干脆穿了外袍出门,与同僚说与去了!
这消隐数月的歹徒又来了!昨夜可伤了不少郎君呐!
——听说他的额角有一块疤!
什么?你问真假?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会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