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死寂。
林闻淮已经从如坐针毡到浑身麻木了。
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给秦妄打的预防针最后会没用上,反而因为他的死给宋弃的病情在秦家找了借口。更没想过,宋弃当时走是因为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还因为他的死,让他这么多年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他突然想到今日的往生牌位和牌前的桔梗花。
他舔了舔唇问:“那他今天来春游,只是因为祭拜吗?”
秦煜看着面前冒着冷汗的少年,有些诧异:“嗯,你今天撞上他了吗?因为那人墓地在外地,舅舅没办法时常陪宋弃过去,加上对这个人,舅舅其实心里也是有愧疚的,他便捐了一笔钱给当时筹钱修缮的青山古寺,让他们在往生堂给那人立了牌位。宋弃没办法去墓地时,他就会来这边待着。今天刚好撞上春游又有我在,舅舅就让他跟着大巴上来了。”
林闻淮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是他就是现在、立即、马上见到宋弃。
他忽地问秦煜:“宋弃下山了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应该没下山,他以往来了会在山上待三天,这会可能在酒店顶层吧,那是他在这里的固定住所。”秦煜没忍住挑眉:“你想去找他?顶层可都是他的,没有卡你上不去。”
看林闻淮盯着自己,秦煜表示爱莫能助:“别看我,我被我爸断了经济,收回了所有优待。舅舅他们也帮不了我,不然我早就上楼和他住了。”
林闻淮有些失望:“好吧,谢谢你和我说那么多。我想去外面透透气,你先休息吧。”
“没事。”看着面前少年瞬间暗淡的眼神,待他离开后,秦煜乍然从床上坐起,给手机对面发消息。
他按着语音和对面说:“你欠我一顿饭。”
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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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山里比较凉,林闻淮裹着外套往酒店外走。
他刚刚已经找过酒店前台了,也去试过电梯,但确实都上不去顶层。
他没有宋弃的联系方式,秦煜可能有,但他不太敢和秦煜要。
一是因为他冒昧的去要,宋弃不一定会给他,二是因为他其实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总不能和他说:我现在很想你,我们能见一面吗?
那他应该会直接被宋弃当成神经病。
他呼出一口气,恍然抬头,古寺的山门静立在他眼前。
现在不是古寺开放时间,山门闭户。
但他也不是很想那么快回去,就随意往回来的路数了三节台阶席地而坐。
暮色笼罩,繁星点点,暗香浮沉萦绕在他鼻尖,他蓦然抬眼望去,竟才发现沿途的枝桠和地上的台阶被梨花覆盖成白茫茫一片,组成了一场独属春日的山间大雪。
林闻淮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瓶低度数啤酒。
这是他刚刚在路上的自动售卖机里买的。
他很少喝酒,也不太喜欢酒精,但刚刚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想喝。
1119可能也是知道他状态不对,允许他放纵这瓶酒的时间,等他该回去时由系统接替数据转代谢。
林闻淮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专属于酒精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好难喝。
他放空自己又喝了一口。
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鞋,他晃晃铁罐才发现罐子里的酒已经被他喝完了。
“嗯?喝完了吗?”林闻淮趴在膝盖边戳了戳面前的鞋:“嗯?我怎么有四只脚?”
“林安珩,你喝酒了?”宋弃皱起眉,他蹲下身从他手里抽过铁罐,发现居然真的是啤酒。这人不是心脏病不能喝酒吗?
半小时前,秦煜发消息给他,说林安珩找他。
他也是抽风,出门没见人影居然问了一路找到这里。
林安珩这个人像个迷,明明是陌生人,却总带着些熟悉。莫名其妙对他好,又天生好像知道他很多事情,总是以一种自然地,让他无法抗拒地姿态侵占他的生活,又带着无辜离去。
好讨厌他,那么像他。
又厌恶自己,揣着点无稽的怪力乱神生出的幻想希翼就不受控制的靠近。
他知道自己隐约要陷入魔怔,但林安珩非要没有眼色,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他。
宋弃站在林闻淮面前许久不言,黑色的瞳孔像在翻涌什么。
他闭上眼睛,随后睁开已敛去情绪。
他将铁罐扔进垃圾桶后,回到林闻淮面前。想将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玻璃人带回去。他蹲下身刚攀上他的手腕,已经没有动静的少年忽的坐直起来,顶着一双泛着水光的浅褐色眼睛反抓着他不放:“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