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见。”方疏棠与她道别。

那天，方疏棠情绪一直都不高，就像心里压着一座高山似的。

到了睡觉的时候，苏桓语主动问：“季路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很多。”方疏棠叹了口气，这口气，只吹走了几片山顶的浮雪：“我先自己想想。”

“嗯。”苏桓语翻了身朝着方疏棠的方向，突兀又坚定地说：“我只学医。”

“为什么？”方疏棠问。

“你呢？”苏桓语反问：“你是为什么？”

确定这个目标的时间太过久远，方疏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季姨，也因为我爷爷。”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瞬间理解了苏桓语。

于是方疏棠翻了个身看向苏桓语，他叹了口气：“过了这么久，你都还记得呢。”

“我记性没那么差。”苏桓语接着问：“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我记得季姨走的时候，你才来小院没几年吧。”方疏棠还没揭过上一个话题，他试探着问：“后来，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么？

你爱踢球，也爱看书、看电影。

就没有想当个运动员，或者作家、导演之类的？”

“没有。”苏桓语直接回答：“踢球、看书、看电影都是因为无聊，不是因为喜欢。”

“你喜欢医学？”方疏棠问。

“也没有。”苏桓语诚实回答：“因为小时候说好了，所以我没有想过别的。”

“要是我不想学医了呢？”方疏棠决定更进一步：“要是我决定报考其他专业呢？”

“你想报什么？”苏桓语问。

“小语，我猜得没错。”方疏棠在暗夜里皱着眉：“要是我换了志愿，你也会一起换。”

“嗯。”苏桓语没有否认，又问了一次：“你想报什么？”

“所以，你想学医，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季姨或者我爷爷，甚至不是因为小时候说好的。”方疏棠看着苏桓语，笃定的说：“你是因为我。”

“是。”苏桓语还是没有否认，他有理有据：“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小语，你应该知道，就算不报同一个专业，也能读同一所大学。”方疏棠尽量稳着语气，慢慢说：“还有两年时间，你要不要想想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后悔。”

方疏棠没有说出口的话苏桓语也明白，那就是方疏棠担不起苏桓语这样盲目选择的未来。

他们不是小孩子，都明白不要把未来押在别人身上的道理。

“我知道自己在选什么。”苏桓语坚定的说：“我不会后悔。”

因为对他而言，他所追求的未来根本不是什么专业，而是眼前这个人。

他所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两人相伴的时间。

所以，他们必须报考同一所大学，学习同一个专业，最好能住同一间宿舍，毕业之后再分配到同一个医院、同一个科室。

再远一点，他们要选择同一座城市定居，买同小区同栋楼做邻居。

他不敢奢求表白心意，只求相伴。

怎么会后悔呢。

苏桓语话说得坚定，方疏棠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桓语的成绩方疏棠有信心，无论选什么专业日后都不会太差。关于专业选择，他能做的也只有提醒。

那个时候方疏棠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高考前苏桓语还是没能找到真正感兴趣的专业，不如就一起学医。

有他亲眼看着，也能放心一些。

关于专业的话题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告一段落。

“他还说什么了。”没等到方疏棠接话，苏桓语再次主动问。

“说了谈恋爱的事。”方疏棠笑叹着说：“下午他看到你和苗昂在一起，就问了几句。

这事儿是我唐突了，抱歉啊。”

“那你呢？”苏桓语追问：“你下午那样子……是……”

这话苏桓语憋了大半天，他想问又不敢问。

方疏棠很少那样失态，他想知道，方疏棠当时生气，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苗昂。

如果是因为他，那证明方疏棠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他。

如果是因为苗昂，那意味着他这段无法说出口的暗恋，会在收到大学录取书的那一刻彻底终结。

“我就是担心你会因为那些事影响学习。”方疏棠解释：“我应该相信你的。就算你真的喜欢谁，也不会影响成绩的。”

还真是万年不变的答案。

苏桓语无奈笑了两声，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