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楼下时,又见老妈攥着吹风机往楼上冲,陈澄扶着栏杆苦笑摇头,这时二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看咱妈,脸都快笑烂了。”
她看了眼楼上,心中暗暗有些愧疚。
大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赶紧洗澡去吧。”
她点点头,准备往里屋走,但想了一想,又回头问:“你们刚刚在饭店里,干嘛要拎着棍子?是要打谁?”
大哥二哥相视一眼。
陈武笑道:“你不知道,前些天外公家里遭野猪了。”
“野猪?”她一时疑惑,“他们不是已经搬出林区了吗?怎么还会有野猪?”
“我哪知道呢?”
“外公外婆人没事儿吧?”
“人没事儿,就是家里的南瓜田遭了殃,还把围墙撞倒了。”陈武伸长了手比划起来,“那野猪估计得有三四百斤。”
陈澄惊讶道:“你们要打野猪啊?”
“凭我们几个肯定是打不过,但总得防着点。”陈武说,“我们这些天在帮外公家里修围墙。”
陈澄惊喜道:“那带我一个呗,正好这些天不知道去哪玩。”
陈文却摆了摆手:“不行,这不是好玩的事情,那野猪现在还没打到,很危险的。”
“带我去嘛,我去看你们砌墙。”
“别闹,快去洗澡。”
陈澄撇了撇嘴,抱着衣服往浴室走:“不带我去,我就偷偷去。”
浴室里,她哼着小曲儿,把自己洗得香喷喷。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她颇为得意:眼睛亮亮的,鼻头小小的,嘴巴,只有嘴巴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
她用毛巾擦了擦嘴,对着镜子龇牙,两颗虎牙又尖又长,森森发亮。
不行,不能笑得太夸张,会把人吓到的吧?
一看就是那种咬人很疼的家伙。
跟野猪似的。
说起野猪,外公外婆以前住在林区的时候也不常有野兽出没,怎么住到村里去反倒遭了野猪?
说起砌墙,自己好歹是建筑系毕业的,以前也专门学过砌墙,虽然不是专业做这行的,但搬砖总是会的。
她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外公外婆。
就这样想着,她上了楼。
进了卧室,江礼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似乎是睡了。
她松了口气,悄悄拿起桌上的吹风机,准备去楼下吹头发。
抱着吹风机转身的一刹那,江礼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你去哪?”
她尴尬一笑:“我去吹头发,怕吵到你。”
他睁开眼,声音轻柔:“没事,你就在这里吹吧。”
“会不会太吵?”
“不会。”他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拿起手机。
原来没睡啊。
她咬着唇,在热风中拨弄头发。
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他为什么先上了床?
自己待会儿要怎么爬上去?
不能紧张,毕竟这里是自己家。
胡思乱想下,终于把头发吹干。
她猛地站起,关掉梳妆镜前的台灯。
室内只剩下顶灯的暧昧昏黄。
空调呼呼地冒着白烟。
鸡皮疙瘩爬满胳膊。
江礼的脸上反射着手机屏幕的蓝白光。
她深吸了口气,走向床铺,大咧咧地坐在一侧,然后放腿,直挺挺躺下。
耳边传来手机锁屏的声音。
紧接着是手机搁在床头柜的脆响。
她蜷缩在被子里,紧闭双眼。
他也躺了下去,轻声道:“开关在哪?”
她一愣:“什么开关?”
“不关灯怎么睡觉?”
她闷声道:“在你那边,床头柜下面。”
啪嗒一声,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他安静地躺回她身边。
窗外的国道上偶尔有车辆驶过,白光由远及近,又很快消失。
幸好加装了双层隔音玻璃,室内还是很安静的。
耳边传来他翻身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眼,只见他漆黑的轮廓正侧对着自己。
他不会是在看我吧?
不太像,但也不确定。
钟表滴滴答答,一下一下,敲在她心口。
这个时候不能翻身,不能背对着他。
听长辈们说,在野外碰到老虎时绝对不能转身。
因为一转身,老虎就会扑上来。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
她心一横,侧身正对着他。
呼吸刻意放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黑色轮廓。
如果他闭着眼睛,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陈澄吐了吐舌头,又张大嘴巴,无声地做了几个鬼脸,可对面毫无反应。
大概是真睡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绅士呢。
她枕着手臂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多了几分好感。
困意也渐渐袭来。
就在这时,一辆重卡悄悄驶过。
车灯的白光快速在室内铺开,从床尾的墙面,到陈旧的原木色衣柜,再到床头。
当白光打到眼前时,陈澄心中顿时一紧。
只见那漆黑的轮廓,瞬间还原成俊朗的容颜。
江礼正注视着自己,眼眶泛着红,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那长长的泪痕在白光的映照下如此清晰,让她一时有些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