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中年女子也正扶着新发型,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身旁跟着一对年轻男女。
邓曼玉定睛一看,咦了一声。陈澄道:“那不是沈阿姨吗?”
沈嘉玲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身子一顿,扫了眼他们身后的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邓曼玉笑着走上前去:“怎么这么巧,你也带孩子来玩啊?”
陈澄也拉着江礼跟上。
“嗯呐。”沈嘉玲皮笑肉不笑,又打量了下江礼:“这位就是你新女婿啊?你真是好福气啊。”
他礼貌一笑:“阿姨你好。”
身旁的年轻人也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差呀。”邓曼玉摆摆手,“今天的比赛你可得多让让我。”
“你谦虚了,我哪比得上你。请进。”沈嘉玲说着先伸手。
邓曼玉也朝大门伸手:“你先,你先。”
就这么谦让了几次,陈澄终于受不了了,拽着老妈的胳膊往里走,又让江礼跟上。
拉开厚重的门帘,震天响的音乐扑面而来,鼓点敲得人心脏猛跳。
整间舞厅面积大概五六百个平方,中央区域是舞池,一个迪斯科灯球在天花板上璀璨旋转,暗红色灯光扫来扫去。泛黄的木质地板似乎刚打过蜡,显得又旧又新,鞋子踩上去唧唧作响。
四周是卡座,三面墙边齐刷刷的深红色长条沙发,每隔几米放个小桌子。
来的人暂时还不多,邓曼玉带着她们走向还算僻静的角落。
落座后,一个穿着黑色皮裤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走上前,尖着嗓子递上酒水单:“邓姐,您今天这发型真靓,简直是艳压群芳。”
“是嘛,我就照着梅艳芳的发型剪的,还不错吧。”邓曼玉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又翻开酒水单,“给我来个大果盘,再来壶花茶。”
“好嘞。”皮裤男翘着兰花指接过酒水单,又偏头看了江礼一眼,“哟,这位小帅哥是谁?不会是你的新舞伴吧?”
邓曼玉笑道:“这是我女婿。”
“嗨哟喂邓姐,你的福气真好,真的,女儿是状元,这女婿也是一表人才,人家简直羡慕死了。”
陈澄瞬间打了个冷战,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朝江礼看了一眼,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捂住嘴憋笑。
“你去忙你的吧。”邓曼玉扬了扬手。
“得嘞,邓姐您今晚肯定能拿一等奖。”皮裤男朝几人挥挥手,扭着屁股走了。
等他走远后,陈澄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那兰花指?”
说着抬手模仿起皮裤男那妖娆的动作。
邓曼玉故意黑脸道:“不要拿人家开玩笑,那个是舞厅的经理。”
陈澄偏头问江礼:“你觉得呢?是不是很搞笑?”
江礼将头侧向另一边,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也……还好吧……”
“你明明就在笑吧?”她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脸,可他只是抿着嘴,便伸出兰花指在他面前挥舞,“你不要害羞嘛,长得一表人才,人家简直羡慕死了……”
他瞥了她一眼,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澄本来没想笑,可看到他的脸后又忍俊不禁,扶着小桌板笑得前摇后晃。
“你们这俩孩子真是的……”邓曼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环视一周,眉头微微皱起,“这老杨怎么还没来?”
过了一会儿,舞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也热了几分。
陈澄用牙签挑了片西瓜,刚准备放进嘴,舞厅突然一黑。
一阵密集的鼓点敲响,灯柱开始四处扫射,晃得人眼睛疼。
最终,聚光灯打在中央,那个穿紧身皮裤的经理举着话筒,尖着嗓子眉飞色舞:“雷迪门安地杰特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黑鸭舞厅,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舞林大会,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期待了很久呀?”
场下欢呼了一声,声浪直接把牙签上的西瓜震得落地。
经理继续道:“今天的比赛规则很简单,就是双人舞,评委是县舞蹈协会的周会长,李会长,吴会长。来,请周会长讲两句……”
陈澄感觉身旁有手机的亮光,偏头一瞧,是老妈在发微信语音,声音似乎有些焦急,便侧耳听着。
“老杨,你人呢?”
微信那头发来信息:“不好意思啊,我来的路上被狗咬了,儿子送我上医院打针呢。”
“谁家的狗啊这么不懂事?”
“就是,今天抱歉啊,只能请你另找舞伴了。”
“这会儿我上哪找舞伴啊?”
“抱歉啊,要是耽误了你,明儿我赔个扫地机器人给你。”
“谁要你赔?告诉我是哪家的狗,我明天非宰了它不可。”
“嗨嗨嗨,别提了,是儿媳妇带过来的,抱歉啊……”
老妈一脸愁容地放下手机,抬起头,却发现女儿女婿正看着自己。
“你会跳舞吗?”
陈澄是这么问江礼的。
邓曼玉也是这么问陈澄的。
江礼摸了下鼻子:“会一点。”
邓曼玉笑道:“那就好。”
陈澄也如释重负:“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邓曼玉点点头。
就在这时,经理正在念今天的参赛名单,当念到“邓曼玉”的名字时,她伸长手喊了句“经理”。
经理笑道:“啥事儿呀邓姐?”
邓曼玉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舞伴来不了了。”
陈澄戳了戳江礼的胳膊,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他点点头:“放心。”
经理问:“那咋办?”
邓曼玉说:“把我的名额给我女儿女婿,让她们来跳。”
一道灯柱迅速横扫过来。
陈澄加油的手势还没放下,聚光灯便打到了自己身上。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刺眼的白光仿佛通向天堂。
她顿时哑然失笑,心想着:“老妈你这是在干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