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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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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有怨?只怕你怨恨之人是朕吧?与先皇后何干?”

顾元琛掩面清咳几声,放松了身形,随后冷笑着回忆道:“刘素心幼时曾于臣弟身边侍奉,此事陛下,太后娘娘,还有臣弟,皆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么多年啊,却都是不肯提起,只当是从未有过,是为何故呢?”

顾元珩侧目,望向烟气幽幽的香炉,沉声道:“自是为了避嫌……当年她身陷乱军之事已然害苦了她。”

“是吗,仅此而已吗?那就请陛下饶恕臣不敬之罪吧,在陛下心中,先皇后与圣女无异,可是在臣眼中,此女却是心机深重,不择手段——”

“住口,朕不想再议陈年往事!”

顾元琛却道:“为何?明明陛下已经立她为后,她却仍旧要沉湖自尽,陛下就不想知道实情吗?”

沉默便是答案,顾元琛继续说道:“当年先皇后娘娘得太后旨意接近臣,是以昔日旧情恩义之名……也只怪臣弟识人不清,不辨忠奸,就让她留在了身边,叫她得意日日刺探军情,传递消息。”

顾元珩拍案起身,厉声道:“你一派胡言!那年是朕被叛徒出卖,不幸被逆党围困,与她失散,她为叛军所虏,才流亡至东昌的,你不要以为幼时她曾侍奉过你,你便可以对她妄加揣测,你跟本不知其中实情!”

“是啊,她先至东昌,得了太后娘娘的授意,又为了陛下登基一统天下的霸业,不惜在臣弟身边做了细作——陛下赎罪,那时臣弟当真不知她曾救陛下于水火之中,照顾被逆贼追杀,身残卧病的陛下。”

“的确是成王败寇,是臣弟无能,没能尽早发现,陛下是不是以为,臣弟多年来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希望能报复回来?可是臣弟不屑与此,琢玉怎堪与瓦砾相较?”

“你休要污蔑她!她绝不会如此行事!出去,给朕滚出去!朕现在就下旨命你戍边!”

“陛下何故如此天真呢,莫不是不敢承认吧,承认了的话,便是承认了当年本应当是臣弟登基。还是陛下心中亦早已对此怀疑,只是如今被臣弟说破了心思?”

顾元琛露出了天真又残忍的笑意,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答道:“请陛下恕罪,臣弟或许是一时失言,可是既然如今殿内只有我二人,便不仅是君臣,更是兄弟,有些话不吐不快,在心中多年积攒成怨,臣弟已经为其所累。”

见顾元珩不语,他又道:“故而臣弟不懂,不懂为何陛下仍以为臣弟对此女心有旧情,臣弟心中只有恨,只有不甘。甚至数年不愿提及此事,一来是不想伤了兄弟和睦,毕竟陛下与先皇后之情天地可鉴,实为佳话;二来则是顾及皇家的声誉,既然已经有了一个身陷叛军的皇后,便不该再传出这般为世人不齿的丑事!”

“如今天下安定,亟待安生养息,免百姓受累,臣弟或许从前心有不甘,可是如今只希望陛下善待血羽军,自己做个闲散王爷颐养余生罢了,故而今日之罪,臣弟不得不辩,更不可认,所言字句属实!陛下皆可派人查证,至于当年之事,臣弟一人的确无凭无据——”

顾元琛咬紧牙关,恨恨道:“所以陛下为何不去问问太后娘娘呢?”

“当年先皇后娘娘曾身陷叛军一事绝非是臣弟泄露,只因当时臣弟虽恨,却心也不甘,还惊诧于她多年欺瞒,不想以此报复,乃是太后娘娘为了隐瞒当年她所做之事,意欲斩草除根,当年先皇后为百官所指,固然是陛下才继位不久,无法掌控朝局,也更是太后娘娘想要陛下迎娶宗室之女顺势而为。”

“陛下近年来对太后娘娘有意疏远,想必不仅是有所察觉,更是心中疑窦丛生吧?”

言罢,顾元琛忽感到眼中一片湿热,他抬手去擦,隔着纱布,触碰到了黏腻的液体,随后闻到了混杂着药味的血腥气,顾元珩亦觉察到了他蒙眼的纱布被染红,忙命冯金进殿去传御医前来。

“不必!”

“不必了,皇兄……此乃进来常有的事,并无大碍,只希望皇兄明鉴,臣弟真的累了,平定北境,灭国北蛮,已然是不负当日先帝嘱托,亦不负天下黎民……”

“臣弟已经问心无愧了,但请就藩东昌,陛下今后善待血羽军将士,便心愿了却。”

顾元琛转过身,正了衣冠,向顾元珩一拜。

曾几何时,他都在夜里深深怨怼,恨一念之差,失了皇帝之位,每每跪拜天子,胸臆之间尽是不甘,可是似乎时间消弭,仇人薨逝,终是那么一日,他连从前的恨,都已经学不会了。

他不想来,也不想回忆满是痛苦和遗憾的往昔,他只是站在这殿前便已经身心俱疲了,又强撑着讲了这许多话,不知是为了什么……

“你——”

他忽然提起血羽军及就藩之事,反倒让顾元珩一时失语,这诚然是他的在喉之鲠,却没有料想过会是在此时此情提及,如此,姜眉的事和他心中的猜疑,似乎也就无足轻重了。

顾元珩喃喃道:“当年南北相争,朕是先帝钦定的太子,你是继承先帝遗愿的皇子,你我二人少一人,则复国之期茫茫,可二人不能同朝,当年无论如何,注定遗患无穷,朕不能重用血羽军,乃是因为血羽军中皆是你的亲军,朕不得不防。”

他又念了一遍似是说服自己一般:“朕不得不防啊……”

“可是琛儿,你便是因为心儿之事对朕如此厌恨,颇多误解吗,你为什么会以为朕必然做出残杀将领之事?朕今日可以立誓,绝不会因你我之恩怨对血羽军将士苛待残害,希望你知晓此事。”

他看着顾元琛面上被染红的纱布,不由得千万慨叹,昔日手足之情至今日已然是无稽之谈,总是想不通为何顾元琛如此心怀敌意。

顾元琛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他竟然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因眼疾不必再掩藏情绪。

“臣弟知晓了。”

“还有,当年你自东昌起兵,在当地深得民心,若你就藩东昌,朕不得不忌惮,即便你无心于此,也难免身边之人裹挟用意,最终只会招致猜忌不断,两伤和睦。”

似是料定了他会这样说,顾元琛心中反而没有多少悲凉,只问道:“臣弟身患寒疾,东昌水土宜人——”

“朕知道,缙陵丰饶,溧阳秀雅,皆乃水土丰美之处,你是朕的手足,朕看着你长大,朕不会对你无有偏袒,只要不是东昌,天下丰饶之处你尽可挑选。”

“谢陛下隆恩。”

顾元琛放松了险些要咬碎的牙关,平静谢恩,默了片刻,又道:“若是陛下疑心那女子与臣弟有关,大可叫来她与臣弟当面对质,至于昔年之疑,就请陛下去亲自询问太后吧。”

顾元珩没再回应,命人扶顾元琛至偏殿歇息,待御医前来,随后便是默默坐在原处,看着宫人打扫地上茶盏的碎片,思绪飘散。

冯金在一旁候了许久,顾元珩才注意到他,抬眸问道:“是她向你求见朕?让朕去探望她?”

“陛下息怒,是奴才擅自主张,一时失言了,姜娘子只是询问奴才陛下是否忙于朝政而已。”

“她还说什么了?”

“娘子还说她身子比从前好了许多,即使有了身孕也不必太过小心,小怜姑娘在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她想多见一见。”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一向小心谨慎,朕从未罚骂过你,今日为何要这样做?朕只问你是否平安,没有问你她说了什么,你为何如此糊涂!”

见顾元珩余怒未消,冯金连忙请罪。

“……是朕太绝情了吗?就连你也觉得朕太过绝情了,是吗?”

“奴才不敢!陛下怀疑姜娘子的身份并非是空穴来风,她能得了陛下的宠幸,已然是命中之福,陛下这几日不见,于她而言不能算是不堪承受之事。”

顾元珩只是摇头,呢喃道:“罢了,你不懂朕为何不去见她,你不懂朕的用意。”

他踉跄着起身,甩开了冯金的搀扶,一路行至偏殿,打开床头的暗格,取出一个暗云纹的朱紫锦囊,颤抖着取出了放在当中的两封书信,这都是当年先皇后的绝笔,一封留在她的书案上,另一封被缝在她册封皇后的吉服之上,乃是她薨逝一年之后,顾元珩命人整理遗物时发现。

陛下若见此书,则妾已随残花落尽,枯木凋零,此身去也。

妾本卑贱之躯,蒙陛下垂怜数载方苟活至今日,怎堪为后宫之主,更不可效行母仪天下之责任,反累陛下清名。

昔日流陷叛军,妾贪图苟活,未能全玉碎之志,而今百口莫辩,终成史笔污痕,招致群臣诘难,皆是妾身一人之错,今妾身于观中思过,日日倍感悔恨,不忍见陛下眉间再染愁云,惟愿以死明志,更盼身死后陛下永祚基业,家国永定,四海清明。

妾身去也,陛下勿念。

顾元珩细细读罢,已然双目通红,鼻酸难抑,可是将要打开第二封书信时,他却犹豫了,他想起敬王顾元琛方才的诛心之言,用颤抖着的手打开第二封书信:

殿下,这是心儿最后一次称您为殿下了,心儿知道,今后您便是大周的皇帝,是天下的君主了,心儿虽不能见到,却知殿下将来定是名垂青史的明君,心儿知道殿下一路走来历经千难万阻,诸多不易,故而心儿不能自私,让殿下再为心儿操劳。

求您原谅心儿不辞而别,只因无福消受您的恩宠,更不愿陛下为此罪身日日面对群臣倍感为难,是我做错了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让陛下蒙羞,如今一朝事发,无颜面对,如今惟愿陛下岁岁平安,得一闲后,更得无数佳人陪伴。

心儿去了,陛下切勿伤怀,今后务必小心提防敬王殿下与太后娘娘,心儿今日沉湖而亡,陛下便可借机清剿朝中逆臣,这是心儿为陛下所做最后一件事。

顾元珩一直都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当年先皇后称自己有罪,无颜面对自己,他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就连她也对自己有所欺瞒?

顾元珩回忆起素心的笑脸,却似那一夜他归来看到姜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两人的一颦一笑交叠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个人,他无论如何回想,都是想起初见姜眉时她冷漠的神色,想起她唯独看向小怜时的笑颜,更想起她满身的伤疤,还有那日她在荷院中看到顾元琛后张皇无措的神色,一切的一切牵连勾扯,唯余心痛,唯余不解。

冯金连忙上前搀扶,顾元珩反挣开他的手,将那两封书信攥成一团捏在掌心,重重捶打在床上。

“去太后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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