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饱含清晨水汽,吹动红衣公子额前碎发,雪白梨花纷纷扬扬如雪。
少年猛地转身,剑尖一挑,一朵娇嫩梨花便轻轻落在银白剑尖,直直横在林行川眼前。
额前碎发再次因剑风而动,林行川眼都不眨,轻抿盏中茶。
洛子期收剑而立,面色微微泛红,胸膛剧烈起伏,接着双手撑在冰凉石桌上,弯腰歪头笑看着林行川,眼神明亮。
林行川望进那双明亮眼眸,晃了晃眼。
“怎么样?是不是看小爷这精妙绝伦的剑术看呆了?”
“……勉强。”
仅仅只得到二字贬义评价的洛子期有些不满,只是下一秒一张干干净净的帕子迎面而来。
“先擦擦你这张脸。”
青年声音温润,如春日溪水缓缓流淌,纯白帕子上还带着草木香气。
只是语气听起来十分嫌弃。
洛子期懵了一瞬,伸手拿下脸上的帕子,耳尖微微泛红。
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他总觉得突然浑身不得劲。
他很快忽略这些奇怪感受,拿着这张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坐下。
洛子期眼睛亮晶晶,再一次满含期待地问道:“未来天下第一再给你一次夸奖我的机会,小爷剑术怎么样?”
“花哨有余实用不足,天下第一?难说。”
这下得到的评价字数更多了,却是明晃晃的嘲讽,洛子期更不满了。
“怎么难说?”
“不如林见溪。”
“我哪里不如他?”洛子期两眼睁圆,气呼呼,“一个个都道我不如他,要不是他已经死了,小爷定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第一!”
“哦?还有谁说你不如他?”
林行川看似有些好奇,完全没在乎后面那句叫嚣。
“就是我爹!他还不想承认小爷已经有了成为天下第一实力的事实!”
林行川闻言失笑不语,只觉眼前少年实在小孩子心性。
“你见过前任天下第一林见溪吗?虽然我视他为可敬的对手,不过至今还未曾见过本人呢!”
洛子期有些好奇问道。
他常常听见“林见溪”这个名字,不是今天他打败谁了,就是他明天准备打败谁。
又有传得玄之又玄的春山剑法,号称“一剑春山空”。
哦对,还有他那柄名为“杯倾”的剑,据说见过那把剑出鞘的人,都已经死在了那把剑下。
但此人虽是承风楼少主,却行踪莫测,而且有传闻,连江湖上口耳相传的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真名。
这般强大而又神秘的天才,正是年少轻狂的洛子期最期待的切磋对手。
自听说过这个名字开始,便希望终有一日能够打败这位天下第一,然后成为天下第一。
然而他以此为目标苦练剑术多年,今年终于能够参与武林大会,准备跟林见溪堂堂正正打一场时,这人却惨遭灭门,死在了那场血流成河的屠杀里。
可怜天妒英才,没能跟如此天才的剑客打一场,洛子期更觉遗憾至极。
回过神来,他再看向对面的人。
只见林行川垂下眼眸,轻抿一口苦茶,随意道:“没见过。”
“没见过你还说我不如他!”
洛子期闻言气得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震得桌上茶具起跳,面容差点扭曲。
“但他确实很厉害。”林行川这才放下茶盏,抬眼看着炸毛的少年,淡淡道,“听过他的事情吗?”
洛子期转换姿势,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手摩挲腰间剑柄,垂眸盯着自己的剑,哼哼两声。
“江湖上谁人不知他林见溪?传得神之又神,我当然听过。”
不光听过,他还崇拜得很。
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难道你不觉得他厉害?”
洛子期哼哼着,有些不想承认。
林行川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轻笑道:“你再练个三五年,说不定就有资格跟他打一架。”
“你什么意思!”
洛子期闻言更怒了,再一巴掌狠狠拍在石桌上,震得茶具又一跳。
林行川挑眉,声线冷淡:“字面意思。”
洛子期微眯双眼,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这副病弱模样,想起刚刚这人的嘲讽,心中怒意更甚。
“你当你是林见溪?就敢这么说!”他愤愤道,“你不过就是个病秧子!我爹还叫我平时多多照料你才是,我看你倒是手脚健全,还要我费什么心思照料你?”
林行川冷冷瞧他。
“激你两句就受不了?若是哪天输在谁手上,不如拔剑自刎。”
洛子期闻言顿时愣住,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在林行川冰冷的目光中,他平息了燃烧上头的怒火,想起刚刚自己就这么喊人病秧子,心中莫名涌上一阵愧疚。
林行川瞧见洛子期变换的神色,捏着茶盏的手指又紧了紧,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洛子期向来是个大度的,这会儿缓下来,瞅了两眼面色苍白,时不时咳两声的林行川。
他清了清嗓子,气势弱下来,像是想起什么。
“话说你为什么突然来了我们青云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