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今日20:08分北京地铁昌平线西二旗站-生命科学园站上行区段一列车车厢脱离,迫停区间。事故发生后,应急、消防、卫健、交通等救援力量立即响应,到达现场,迅速开展救援……”
播音员一本正经地播报,黄宜贞手指微抖,滑到下一条。
“据前线工作人员带回的消息,事故原因为雪天轨滑导致前车信号降级,紧急制动停车,后车因所在区段位于下坡地段,雪天导致列车滑行,未能有效制动,造成与前车追尾……”
“受伤人数持续攀升,正在紧急救援中……”
明明是平稳的播音腔,却像鼓槌一样重重捶在心上。
程灵开着车瞥到宜贞的表情,“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阿杰会没事的。”
宜贞的手下意识攥紧,不安地看着前方。
到了医院,情况比想象中糟糕。门口的导医在极力维持秩序,宜贞隐约听到有工作人员说这里已经超负荷,问纾解人员能不能送到其他医院。
急诊区挤满了人,一片惨状。追尾产生的撞击震碎了几节车厢的玻璃,许多人被划得鲜血淋漓正等待包扎。两节车厢断裂,断口处的乘客有多人骨折,叫嚷与哀嚎声不断。
医护人员忙到脚不沾地,语速和步伐都比平常快不少。最严重的那批陆续被推进手术室,可伤员还在一波一波地送来。科室极速运转,所有能用的医生都上了。伤者太多,诊室里坐不下,不严重的都挤在走廊里。
宜贞和程灵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情景。程灵跑去护士台询问。宜贞压着心里的惶恐,到处找阿杰的身影。
路过的护士根本停不下来说话,她就找伤得轻一点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昏迷的年轻男孩,很高,很瘦,样子很好看。
没有人理她,偶尔收到几句抱怨与骂声。骂得也不是她。白天当牛做马,好不容易下班回家,谁能想到坐了几百次的地铁会突然断成两截?大冷天的,天降横祸。不骂几句都对不起自己的惨样。
宜贞完全顾不上这些,一个个问下去。
地铁上的人大多素不相识。平常打听一个帅哥或许还有人感兴趣,现在这个档口谁还顾得上谁呢?
嘈杂拥挤的走廊里,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宜贞的心一点点沉下来,没有看到阿杰。
轻伤患者里没有,那么?
急诊室就在走廊尽头,宜贞往里头看去,惨不忍睹,眼角慢慢红了。说不上是想找到还是不想找到,她咬了咬自己的手背逼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辨认着那些伤者,突然看到靠窗的一个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黑色羽绒服有点像阿杰。
绕过附近的伤患正要走过去,胳膊突然被拉住。
“小雨?”
心跳漏了一拍,宜贞回过头看到一个完整的阿杰。
她不放心地又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确认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摔倒撞在地铁的侧门,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怎么来了?”阿杰温柔地解释。
宜贞此刻终于可以呼吸,眼泪陡然掉了下来。
阿杰检查后还有些头晕,被告知要观察一会才能离开,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着她小心又惶恐地看过每一个伤者,一个猜想浮到心头:“你是在找我吗?”
话问出来,眼泪刚好掉到他的手上。
宜贞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小声抽泣起来。
阿杰身体僵硬,像有无数蝴蝶堆积在胸口,扑棱着翅膀要飞出来。慢慢抬起手,包裹住她:“我没事。”
过了片刻,他揽着宜贞的肩膀走到楼梯间。厚重的弹簧门伴随着吱扭声合上,光线和喧嚣都淡了下来。
两人坐在台阶上,宜贞还时不时抽泣一下。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阿杰轻轻地把她垂到脸前的碎发别在耳后,“你担心我?”
耳根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痒意,“嗯。”宜贞闷声答道。
“我出事的话,你会难过?”
宜贞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说了句:“别乱说话!”天知道她刚刚有多担心,如果急诊室里也没有他,她就只能到手术室门口去打听了。
阿杰握住她下意识攥紧的手,轻轻把一根根手指松开:“你在乎我,对不对?”
宜贞的表情凝住,脸上还挂着泪痕,否认的话堆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杰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没事了。”
“小雨,我很高兴。”阿杰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