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若遗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手上,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冰凉触感的所在——
自己的右手。
以及,
旁边的那只,很漂亮的手。
指节匀称,莹白细腻。
那手虽攥着拳,但是食指和中指好像还没有彻底收回,察觉到她的视线,堪堪停在一个虚空握着的状态。
就像手的主人不上不下的心情一般。
姑若遗视线随着那只手上移,俊秀少年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过于平静,只是双唇紧闭,将微微上翘的唇尖两侧挤出两道深深的纹路。
应该挺软的。姑若遗想。
知无言盯着自己的手不敢动,脑中飞速在想该做什么表情。
惊喜的?意外的?
如果是个寻常少年,他眉毛要不要动?
只动一边会不会显得轻佻?
嘴角裂到什么程度才算真诚?
想了两息,脑中还是空白一片。
真是要命了。
她一直看着自己,眼神就像两柄利剑,悬在他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到底什么表情也没做出来。
算了吧。
两只漆黑的眼珠缓缓转过去,对上那双眸色淡淡的眼睛,像冰冷潭水一样,不仅不热情,简直冷淡得过分。
“仙子醒了。弟子去和玄舟道君说一声。”他干巴巴地说,说罢起身顺势收回自己的右手,神情自若,仿佛刚才伸出两指试探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语气没有起伏,就像是一个傀儡。
姑若遗也确实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人的气息。
直到他出门走远,姑若遗才放下警惕。
背后那股杀气终于消散,知无言辛酸地松了口气。
谢恒等人赶到的时候,姑若遗已经起身正要开门出去,两边迎面碰上。
“师姐!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谢恒问着,又伸出手来搭在姑若遗腕间。
知无言跟在后面瞧见,心口突然有些酸胀。
佑澄这个臭小子居然不在院中,石头找来的时候谢恒心头一跳,下意识怀疑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姑若遗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由他查看完才说,“做了个梦,无事。”
梦?
冯玉柔猜测师姐做的梦应该有些蹊跷,“师姐梦到什么了?是被梦困住了吗?怎么这么多日?”
一连三个问题,姑若遗只捕捉到了最重要的那个——
“几日了?”
冯玉柔日日数着,张口道:“今日是第八日了,师伯来过,看不出你昏迷的原因,前日刚回门派,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姑若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想起还没回答师妹其他问。可梦里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可讲的,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想了想,还是只说,“梦到一些怪事。”
云淡风轻的六个字,把冯玉柔的关心全堵在胸口。
大师姐从来是就这个样子,冯玉柔心里有点无力。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比如现在,大家担心了这么久,时刻关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大师姐只是轻飘飘说了这几个字,让人不好再追问什么,她不尴不尬地“哦”了一声。
三人里面,冯玉柔和师兄关系要亲近得多,说话也随意些。
好在他们剑修直来直去,倒也不用费多余的心思,师姐不说,应该就是不需要说。这样一想,冯玉柔心里又轻松起来。
谢恒见她们说完了,又问了一句:“师姐当真没什么异样?”他还是在意那个石头。
姑若遗问询的目光看过来,他向石头撇了一眼,低声道:“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越是修为高深的剑修,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越是准确。
姑若遗当然也有这种感觉。
这人很有问题。
说话间,三人已在屋中坐下。
谢恒又问,“不过话说回来,师姐你这次为什么又晕了?”
姑若遗沉思着,缓缓摇头。
回想起两次梦境,她猜测这诡异梦境和自己消失的十年有关。
也许真是她的亲身经历也说不定。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个“他”又是何人?
常羊城之后又如何了呢?
摇摇头,想远了。
问题还是出在神魂上。
这次,虽然是被魅魔钻了空子,但是元神那一刹的滞涩之感让她极为在意。
高手过招,瞬息就可致命,若是不能顺畅地运用剑意,那她宁可再也不用。
剑意是持剑者的精神力量借由剑招展现出来。而修士与普通剑客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剑招中又融入了灵力与魂力,在这二者的加持下,修士的剑意可以攻击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姑若遗作为剑修,亦是从筑基开始,如同习惯了呼吸吐纳一般,早就习惯了对灵力的支取使用。
元婴之后,她用修士的方式修炼出了元神,有了是精神实体,可以她的精神力量为限,将她的剑意放大到极致。
元神以她神魂为基,可如今,显然已经不能作为她可靠的助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