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是所有人的黄金时代,喜欢的小歌手摇身一变成为大明星,巡演的第一站定在盛夏七月的深城。
祝姚自告奋勇地抢了三张票,抢完才通知徐照霖和杜宁扬这件事情。他们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一起去。
他们鲜少独自出远门,即便是徐照霖为爱孤身走岚洲也是临时起意去火车站买的票,等到夏天和七月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现去深城的票早已售空,想上车只能蹲点抢别人退的票。
随着演唱会日子的临近,三人决定分开出行,毕竟等一张退票的几率,比等三张同时退票的几率要高得多。
好消息是杜宁扬率先蹲到了一张硬卧票,坏消息是白天出发晚上抵达的硬卧票。
祝姚建议:“让祝贺和吴忧去接你。”
杜宁扬回答:“那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徐照霖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还过不去呐?”
杜宁扬说:“你让人家情侣大半夜跨大半个深城来接你,你能心安理得吗?”
徐照霖不说话了。他们三个有一点特别一致,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只喜欢麻烦自己人。
祝姚嘱咐:“那你千万注意安全,别打扮那么高调,把手机藏在袜子里,省得被扒手顺走了。对了,提前查查地铁怎么搭,去到直接搭地铁,晚上一个人打车很危险的。”
那一刻杜宁扬觉得祝姚很适合当妈,虽然她母胎单身二十年。她说:“知道了,可怎么订旅店呢?去了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抓瞎。”
最后祝姚还是麻烦了祝贺去订了旅店,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去深城旅游,住宿很平价,祝贺给他们订了一个带客厅的三人间。
他还问祝姚要不要他带他们玩儿,祝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不用,我们已经有代沟了,玩不到一起去,要不你直接给我点钱吧。”
于是祝贺大手一挥,给祝姚转了一千,包揽了他们此行的饭钱。
在艳阳高照的一天,杜宁扬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一切顺利,先是去售票口取了粉红色的车票,再顺着人群排队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卧铺车厢,然后从方芳给她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掏出桶装泡面去接热水。
沿着看不见尽头的交错铁轨,火车哐当哐当地一路向南,杜宁扬端着泡面坐在车厢走廊的卡座上,和金臻奇打电话。
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但他们聊得很起劲,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她的分享欲旺盛,“我在等泡面泡开,但这车怎么这么晃荡呢,真怕洒裤子上了……我只带了两条裤子,听说深城都快四十度了,回去裤子会不会穿馊了。”
金臻奇帮她分析对策,有时候机械得不像文科美术生,“你可以去把水往外倒一些。”
“好的,”杜宁扬揭开盖子,白色蒸汽扑腾上涌,“金同学,我的意思是我想在深城买几条新裤子。”
“买吧买吧,”原来是这意思,金臻奇说:“等我月底兼职工资发下来,给你报销。”
他在石城找了份儿童艺术培训班的兼职,暑假提成很高。
杜宁扬边吃面,边含糊地跟他说“好”,背景音很嘈杂,金臻奇就一直听着。
她仍保持着少吃多餐的瘦人习惯,吃了三分之一就放下叉子。
窗外风景很好,南方的树细而高,平原葱郁绵延,她忽然很想他在身边,在对面,他们一起欣赏这样美妙的风景。
杜宁扬对金臻奇说:“下次我们一起来,毕业以后有的是时间打工赚钱,你要珍惜和我一起玩的时间。”
金臻奇在话筒对面愣了一秒,应了声“好”。
他又说:“你在深城玩开心,有空就给我发个信息,告诉我你平安就成。……没空就算了。”
她说:“会给你打电话的。每天都打。”
但很不幸,杜宁扬被动食言了——
刚到地铁站,还在琢磨卖票机怎么用呢,搁在脚边的行李箱,箱子上的双肩包,包里的手机钱包身份证,就被一锅端了。
回过神来时,手里只攥着一个还剩几枚钢镚的小零钱包,和一张圆溜溜的塑料地铁票。
杜宁扬的明黄色的箱子很打眼,她几乎是立刻拔腿就往箱子移动的方向百米冲刺——大脑宕机了,只知道跑,要把手机和钱包拿回来。
这是陌生的城市,给人不安全感。
“我操——你给我站住——”
一路跑出了地铁站,跑上了车水马龙的狭窄街道,周围嘈杂的电动车和汽车鸣笛,惹人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