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用比了吗?”常文旭显然仍处于状况外,“怎么好像只有我和泽禹唱了歌?”
“他们想要的不一样,所以就没必要唱完再让大家投票了……”陆择栖主动解释,对方露出恍然的表情说“哦这样啊”,他却渐渐察觉出自己的话中好像有一处错误。
不对呀,小高只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但从没说过他想要2号位。
陆择栖看向高叙言,依次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段和第二段,你更想唱哪一个?”
对方带着孩童般不解与惘然的神情看向他:“什、什么?”
“你更想要哪一个。”陆择栖将后半句重复了一遍。
“我……开头太重要了,我应该做不好。”高叙言垂下眼睛,双手交握,再慢慢松开,“但是……”
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尝试一把?
陆择栖在心里将对方的话补完,耐心地等待后文。
下一刻,高叙言猛地抬起头,用犊羊般亮晶晶地眼睛盯着他,话锋陡然一转,“但第二段我大概也是不行的。”
哦,第二段也不行啊。
……嗯?
“呃……不行的意思是?”陆择栖面无表情地眨了几下眼,而后才想起来提问。
“我好像懂了。”朱嘉宁一拍大腿,瞬间挺直了腰背,“rap2形式上和1重复,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言言又是个新人,两个debuff叠加那就是透明中的透明,观众听着听着说不定就会开始走神,所以让言言唱第二段可能不太适合。”
“那我们换一下,我来后面的。”田风岭笑了笑,应答得很是爽快,“我唱哪一个都可以。”
“对不起……”高叙言低下头,手指重新搅在一起。
朱嘉宁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他一只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看样子是想拿出队长的派头宣布最终定论。
他正欲开头,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夏泽禹沉着脸,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哎?”朱嘉宁双肩一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不轻。他条件反射地露出笑容,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怔住了。
陆择栖留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夏泽禹并没有朝向朱嘉宁,而是正紧紧盯着自己。
难不成夏泽禹刚刚其实是在对我说话?
陆择栖琢磨着,反应慢了半拍。与对方视线相交时,夏泽禹直勾勾地看向他,眼中愠色渐浓:“不是已经拿到C位了吗,为什么还要管别人的事?其他人唱哪一个part都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怪不得朱嘉宁被吓到时会下意识地“哎?”出声,陆择栖觉得自己现在也想报以同样的反应。
不过,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夏泽禹估计会变得更生气,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声为好。
“你在说什么呢?”常文旭微微皱眉,“因为刚才没有赢过我就找别人撒气吗?”
“怎么可能!”夏泽禹大概无法忍受这一错误的揣测,呼吸哽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在陆择栖以为他会像点燃的烟花筒一样忽地炸开时,他却彻底熄了火,在众人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说了声我要去洗手间你们继续就丢下大家离开房间。
……要追吗?
陆择栖回想起“抓捕”索朝祺的经验和林育睦“今日事今日毕”的教导,对仍在目瞪口呆的队长做了个口型。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朱嘉宁一下子回过神,支起一条腿就要起身,“一公当时大家也经常意见不统一来着,我没问题,我可以处理!”
如果手指没抖的话,这句话倒是很可信。
常文旭又把他按了回去:“你就别添乱了,一公也没一件事是你处理的。”
旁边的高叙言一脸不知所措,而杨乐茗则从始至终撑着脸一声不吭,和昨晚的他简直是两个人。可能这就是他的“营业设定”吧,陆择栖如此猜测。
“不好意思,泽禹比较冲动,其实他没有恶意的。”田风岭朝大家抱歉地笑笑,为同公司的旧相识辩解,“对不起择栖,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见我放弃了更出彩的part,一时有点着急。”
“哦……”陆择栖姑且点了下头。
他回忆着夏泽禹的话,那句“不要多管闲事”难道是在怪他突然问高叙言“更想要哪一个”?在对方看来,都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由此才导致了后续“换一下”的变故。
或者是,夏泽禹单纯看他不顺眼,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能将矛头指向他?
真麻烦啊。
陆择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比起因此而生气,他更多地是觉得对方这个人很麻烦,心头蒙着不明晰的烦躁,像隔了层毛玻璃,让他此刻的情绪变得模糊起来。
“我和泽禹是邻居,很小就认识了,小时候我说要当练习生,他心不在焉地笑话了我一顿,说怎么可能。”田风岭舔了舔唇,睫毛微微颤动,“后来他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就总想拼命弥补我,比如和我一起进入青蔓、参加节目,比如想让我拿到最好的一段词。
“他会那样说话都是因为我。”
田风岭的目光真诚、饱含歉意,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我知道了。”陆择栖与之对上视线,嘴角自动扬起来。
他已经筹备了合适的回答,没关系,我不在意,很简单的七个字,轻轻呼一口气就能顺利地脱口而出。镜头下是不存在恩怨的,这个时候只需要大方地笑笑,回答准备好的那七个字就行了。
但是,全都是心脏周围那一层毛玻璃的错,他的理智比本能跑慢了一步。
他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