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
安七:“……”
安七“嘎嘣”一声咬碎嘴里的糖,吞下去,带着很明显的假笑道:“皇上别紧张,嫔妾没有要告状的意思。华妃娘娘这些事儿是为了管理宫务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皇上比嫔妾清楚。今天被叫去磨墨水的倘若是嫔妾,嫔妾接下来再看见皇上也一定会说出来——不是为了就这么点小事就非要让皇上为嫔妾出头,而是因为面对华妃娘娘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嫔妾可以吃亏,但是受的委屈,皇上必须要知道。”
玄凌眼神就转得幽深。
安七收起假笑,平静的说:“简而言之就是,皇上可以不为嫔妾出头,但皇上必须要知道嫔妾受了委屈。”
玄凌莫名的心虚。
他的小甜心对他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是不是真的特别渣?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我察觉渣”让他完全忘记了安七并没有受到任何委屈,受到委屈的是夏冬春。
玄凌就不自在了起来,看也没看还跪着的夏冬春,起身抖了抖袍子就走了。
安七挑了挑眉,没有挽留,等人走没影子了,才对夏冬春说:“滚吧。”
夏冬春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现在已经就剩了她们两个人了,她连忙站起来,气道:“都是你,无事叫我过来,现在惹了皇上不高兴……”
安七嗤笑一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小甜心吧?”
夏冬春懵了:“……什么?”
安七端起桌上的普洱压了压嘴里泛滥的甜味,冷淡的说:“华妃只叫你磨两个时辰的墨,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意思是要她亲自来的话,就不会是小打小闹了吗?
夏冬春心底一寒,整个人抖如筛糠。
从未敏感过的直觉告诉她,这丫头没瞎说。
安七拈起一块糖来,放在夏冬春手里,又变得甜丝丝的说:“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耐心有限。”
夏冬春下意识撰紧手心里的糖,再不敢多说出来一句什么话来。
【系统提示,有违人设。】
安七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我的小东西,你可别告诉我夏冬春是个什么人物了,我从白日装到晚上,怎么连一个废物也恐吓不得了?”
系统本身是个机械,说出的话最是冷冰冰没温度,这会儿却也被安七的声音给吓着了,沉默半晌才说:【抱歉,系统检测功能故障。】
安七扯了扯嘴角:“早这么乖,何必使我冷言冷语呢?”
系统:【对不起,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告辞。】
安七把糖罐封好,竟也不想再装□□吃的样子了。
做什么呢?
一次一次又一次。
看不见尽头,也渐渐的忘记了开始。
【皇帝在外面看着你。】
安七颤抖着哭了出来,哭声像幼猫叫。
宝娟期期艾艾的问:“小主,您怎么了?”
安七嗓音细细的:“宝娟,我难过。”
“小主,您为什么难过?”
安七把脸埋在被子里,连呼吸都停顿了一会儿,才闷闷的说:“没什么,且让我自己缓一会就行。”
宝娟不敢下去,但是突然看见旁边出现的明黄衣裳,看见手势,便赶忙应声下去了。
玄凌放轻脚步,轻轻拍了拍小丫头,道:“怎么能难过成这样?”
安七忍了忍,没忍住,从被子里退出来,像只没有骨头的猫一样缠到玄凌身上去,委屈巴巴的说:“皇上欺负嫔妾。”
玄凌哭笑不得:“朕怎么欺负你了?”
安七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那皇上突然就走了,还想嫔妾跑出去追不成?嫔妾不要面子的吗?”
玄凌心里软成一滩水,放轻了声音,带着哄人的味道:“朕这不是回来了吗?不难过了,朕给你吃蜜饯。”
安七一口咬在玄凌的脖子上,都没使什么力气,又心疼的给人舔舔。
玄凌猛抽一口气,按住小丫头的脑袋:“朕不想白日宣淫,你收敛些。”
安七主动把手钻进玄凌的衣裳:“关了门窗,熄了烛火,谁管他白天黑夜的?”
玄凌呼吸一窒,再忍不住,连里间也等不及,窗下炕床上便来了一场活色生香。
安七累极了,整个人埋在玄凌怀里:“不喜欢夏冬春。”
玄凌爱怜的亲了一口汗津津的额头:“那叫她搬出去,这里叫你一人住。”
安七说:“这里还有一个贵人呢。”
玄凌也没当回事:“不该能闹到你,别管她就是了。”
安七微微张嘴,叼了一块皮肉吮吸舔啧。
玄凌眼神一暗:“怎么就不累?”
安七嘤嘤嘤:“你又欺负我,难过。”
玄凌:“……”
安七两条藕臂又绕上来:“商量件事。”
玄凌挑眉:“什么?”
安七道:“二十岁之前,不想生孩子。”
玄凌一愣:“为什么?”
“嫔妾不是皇上的宝宝了吗?皇上在这个地方有嫔妾一个宝宝还不够吗?”
玄凌寻思着反正他女人多,这一个不生,总有其他的愿意生,便道:“……依你。”
除夕夜宴过后,玄凌宠幸了一个倚梅园的宫女,名唤余莺儿。
玄凌足有三天没见安七一面。
或者说,玄凌专宠了余莺儿三天,转眼就封了妙音娘子。
后宫于是躁动了起来,甚则有人跑到安七面前来挑火。
安七不动如山。
于是第四天,玄凌过来了。
安七盯着他,手里也没闲着,拿起一粒糖果就往嘴里塞。
玄凌阻拦不及,颇为无奈:“少吃些,当心你的牙。”
安七歪了歪头:“嫔妾好像没有说过,嫔妾唱歌也挺好听的。”
玄凌:“……”这种被捉奸的感觉……很他妈玄妙了。
安七见男人坐在她对面,自己就利落的下了炕,一言不发的去了里间。
骤然被丢下的玄凌:“……”
玄凌忍了五秒,屁股底下还没坐热乎,终于还是起身跟进去:“哪里来的小脾气?”
安七才刚刚安放好糖罐,扭头一脸惊诧:“什么小脾气?”
玄凌:“……”卧槽,脸疼。
安七把糖罐仔仔细细的埋在书本后面,千娇百媚的横了一眼:“皇上可不要以为嫔妾只这一处地方,想要偷偷拿了,那是不可能的……”
玄凌打断她:“你就满心满眼只是你的糖?”
安七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捏着自己下巴做出一个沉思的模样。
三秒过后,安七踹掉鞋子,整个人往玄凌身上扑:“当然还有凌哥哥吖!”
玄凌温香软玉抱了满怀,一些不快轰然坍塌,笑道:“学坏了小丫头。”
安七拿嘴唇蹭蹭玄凌的脸颊:“皇上又不看着嫔妾,嫔妾当然会学坏。”
玄凌把人抱着往床边走:“再叫一声。”
安七把脸埋进玄凌的脖子,热气呼在肌肤上:“凌哥哥!”
第二日,安七被封为贵人,封号为“明”。
后宫众人:“……”很难受了姐妹。
当日,安七带着圣旨去给皇后请安,以后她也要每天早上去皇后宫中听话了,她也很难受的姐妹。
路上偶遇余莺儿,一个坐一个走,哪边气焰高一目了然。
“天冷路滑,皇上特意赐下轿辇,姐姐不怪罪吧?”
安七二话不说,走到轿辇旁边就是一脚,余莺儿当场坐不稳的栽了下来。
当着余莺儿狼狈气愤的样子,安七狂妄至极的指着她说:“你!有本事就去找皇上,让皇上代替你来找本小主的麻烦,本小主等着!”
余莺儿简直要气疯,简直要气成土拨鼠。
转身就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的告诉玄凌:“……皇上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玄凌却他妈的想笑。
干咳一声忍住,道:“她还小,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了,她位分不是比你高?”
余莺儿嘟嘟嘴:“那皇上就给嫔妾一个恩典,不然嫔妾这亏就这么白吃了不成?”
玄凌就不说话。
余莺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越矩了,吓得不敢吱声。
玄凌放缓了声音说:“天气还冷着,没事就好好待在自己宫里,省得一天到晚找事。”
余莺儿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是……”
安七那一脚享誉整个后宫,然后玄凌就来兴师问罪了。
“朕听说,你踹了妙音娘子一脚?”
安七特别无辜的说:“嫔妾觉得嫔妾比她更有资格骄傲,皇上觉得呢?”
玄凌忍了忍,到底还是笑了出来:“是,所以你很不必与她一般计较,不过就是个玩物,那大冷的天,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安七伸手要抱抱,一边说:“嫔妾可不是什么人的气都吃的,为什么不与她计较?嫔妾就是要与她计较!”
玄凌:???
安七:“这后宫里只有两种人,一种嫔妾计较不起的,一种嫔妾计较得起的。余莺儿属于后者,嫔妾不跟她计较要跟谁计较去?”
玄凌:“……”好的明白了。
安七很好学的问:“不过……”
玄凌道:“什么?”
“余莺儿是玩物的话,皇上的玩具好像有点……嗯……一言难尽诶。”
玄凌:“……”朕他妈的瞎了眼不行吗?
安七打了个哈哈:“嫔妾什么都没说。”
玄凌松了口气。
“所以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玄凌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好险没噎死:“咳咳咳……”
安七有点慌了:“皇上冷静点。”
玄凌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能闭嘴吗?”
安七:“……嘤嘤嘤,你又欺负我,难过,我太难过了。”
玄凌头疼,把人脑袋一把按在自己怀里:“别闹。”
“……喵。”
“那朕是你计较得起的,还是计较不起的?”
安七一脸懵:“所以皇上是嫔妾的姐姐还是妹妹呢?”
玄凌:“……当朕没问。”很难受了兄弟,是朕看不开了朋友。
那一脚传遍后宫的结果就是,太后让安七抄三遍《女则》。
安七:“……”难过,太难过了。
字都认不全,怎么抄?
安七把毛笔塞进玄凌手中:“快点皇上,时间快到了!”
玄凌一口气噎住:“这是太后让你抄的,你是对太后不满吗?”
安七很难过:“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人爱啊~”
玄凌深吸一口气:“朕来。”
安七吧唧一口:“加油,嫔妾精神上支持皇上!”
玄凌恨不得把笔扔了干正事,但是安七跟只蝴蝶似的亲完就跑,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梨子水。
安七拿着勺子一边喝一边看玄凌抄书。
理所当然等着投喂的玄凌:“……”是朕想多了,朕要求太高了对不起。
安七看着玄凌面无表情的样子,琢磨了一下,走过去掰了玄凌的脑袋就吻了上去,含热了的梨子水渡了进去:“不然,明天再抄?晚个几天太后不会怪罪的吧?”
玄凌把笔一摔,理智彻底断裂。
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的笔迹:“……”这他妈的是栽了啊。
然而在得知了皇帝的态度之后,太后就并不愿意再与皇帝唱反调了。
这个后宫不会有其他人比上一届宫斗冠军更了解皇帝的脾气了。
此刻既然正在兴头上,那大体上不出错也就是了。
皇后:“……”朱家的荣耀呢太后?
开春后下了一场雨,玄凌似乎淋了雨生病了,便让诸位妃嫔轮流侍疾。
安七坐在床边眉眼带笑:“你这个身体不行呀凌哥哥~”
玄凌:“……”谁让你过来的?真的不会把朕气得病更重吗?
“所以是哪家的美人啊?值得皇上冒雨去等?”安七慢悠悠的问。
玄凌呼吸一窒:“胡说什么呢?”
安七伸手揉了揉男人的脸颊,道:“行了我的皇上,年年春光不都一个样儿?今年御花园也没引进来什么特别稀奇的花儿朵儿的。倒是去岁选了秀,宫里头很有那么些尚未被发现的小美人儿,哪家的呀?叫她来侍疾皇上不是好得更快?”
玄凌被戳中了心思,突然发现他的小甜心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他多了。
“棠梨宫的莞常在。”
安七呆愣了一瞬,笑了:“是嬛嬛啊,嫔妾入宫之前,有劳嬛嬛特意使人把嫔妾接入甄家,否则嫔妾可要在客栈里头接旨了。”
玄凌:……这什么狗屁缘分!
安七端来晾了一会儿的药,道:“皇上打算怎么玩儿?嫔妾可以配合。来,乖,先喝药。”
玄凌:“……”朕是小孩子吗?!
玄凌愣了愣:“朕没告诉她朕的身份,她以为朕是清河王。”
安七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六王做错了什么,皇上要借着他的名义把妹?所以这么些天皇上都不来后宫,是因为被小美人儿勾去了魂魄,想走一把心了?”
玄凌恶狠狠的说:“怎么?你以为朕对你不是真心?”
安七把药喂完,笑道:“是吗?”
玄凌:“……”突然气短。
“那皇上的真心未免也太廉价了。”安七如是说:“就是一张大饼,分成三十四十份,每份也没多少,何况是一个人的一颗真心呢?红玫瑰白玫瑰,白月光朱砂痣,总有那么几个成了米饭粒和蚊子血,嫔妾也不知道嫔妾是什么,皇上知道吗?”
玄凌有些难堪。
安七笑着说:“但即使是这样,嫔妾这里和这里,也只有一个人罢了。”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心脏。
玄凌终于知道,安七是不一样的。
其他女人总是在奢求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七不一样。
安七很坦然的知道,她在他心里也许不过是一个小玩具,可她不在意,也不奢求什么。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把一颗心装得满满的都是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说“皇上可以不为嫔妾出头,但皇上一定要知道嫔妾受了委屈。”的原因。
玄凌把安七抱进怀里:“最近冷落你了,朕的不是。”
安七抬头舔了舔玄凌棱角分明的下颌,道:“有什么关系。嫔妾糖多。”
玄凌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她不是喜欢吃甜的才吃糖啊。
她是因为心里苦,所以才需要糖吗?
玄凌闷咳几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从小苦到大,却把最甜的地方给了他。
可他给她的却不过是那么一点宠爱罢了。
即使是这样,即使她什么都知道,却仍然愿意压下心里的苦涩,然后甜甜的面对他。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怜惜啊?
有一天,皇帝对新晋的莞贵人说:“朕听说你与陵容入宫前就是一同吃住的,这也是你们的缘份。”
甄嬛笑道:“那是自然。”
玄凌又说:“小丫头喜欢吃糖,去年太医说她牙不行,你没事就管管她。”
甄嬛:“……是。”什么狗屁真心,什么狗屁特殊,那都不是她吧!那是安陵容吧!
一同见皇后的时候,长巷里头华妃身边丽贵嫔突然说:“也难怪莞贵人和明贵人、沈贵人交好呢,自入宫,先是沈贵人,又是明贵人,现在就是莞贵人了,倒把皇上拢过去大半个,真是好本事。”
甄嬛不敢嗦发。
安七向来懒散,理都不想理她。
丽贵嫔又说:“只是怎么莞贵人独占恩宠数日,倒不知道分姐妹一杯羹?”
安七嗤笑一声:“嫔妾还有口汤喝,娘娘连口渣滓都没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酸,不是吗?”
本来有些郁闷的沈眉庄突然笑出来。
那可不是?
她们还有口汤喝。
有些人连口渣滓都没有。
她才不会被这些人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