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的病是真的诡异得不像话——要说病重吧,可她的气色精神实在是一点妨碍都没有。要说病不重吧,但是都吐血了,而且越来越频繁,近来甚至吐出来的血还有点发黑。
太医院也是束手无策。
乾元十二年的年夜宴,安七基本没有劳累,超过八成是慕容世兰布置的。
安七本来还期待玄凌能睹物思人去倚梅园看看——要不然怎么偶遇?
谁知道慕容世兰压根就没有摆红梅。
废话。
慕容世兰对安七上心,连永乐没死都能查出来,当初朱柔则和安七的那点事,她能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慕容世兰没有把整个倚梅园都翻过来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还摆什么红梅花?
而且,就算慕容世兰摆了又怎样,玄凌压根都不感冒。
他说了不动甄嬛,那就是真的提都不带提一句的,怎么可能为了一束梅花就想起朱柔则?
安七有一点点失望。
系统:【是因为发现自己赢得太没有成就感了吗?】
安七道:【别说,我还真有点儿。我本来想着——都要走了,再搞个大事儿呗,谁知道这俩人都不给我机会。】
系统:【……】这一位居然是在真情实感的觉得惋惜?!
讲个道理,这要不是它的宿主,她这样子是要被打的!
安七:废话,惋惜当然是真的,难不成跟你一个沙雕统子还要费心思撒谎?
安七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欸?玄凌不过去,那玄清是不是也没理由过去啊?】
系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按道理来讲确实是这样没错,因此便有些犹豫的说:【……嗯、嗯呐?】
安七满脸惊奇,还很有看好戏的意思:【一刀两断啊这是?!】
系统满脸懵逼:【可以这么用吗?】
安七:【能不能懂?】
系统:【……能。】
安七:【有什么问题?】
系统:【……没。】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安七:除了能吃一无是处。
单押,牛啤。
安七以为剩下的十五天都会很平淡的过去。
然而新年当天晚上,玄凌躺在她身边,说:“前半个月的时候,母后与我商量,承恩公府上要送进来一个姨小姐,让问问你的意思。”
安七表面沉默,实则疯狂戳系统:【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系统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戳了!!!原著里面没有这段儿,谁能想到这里还会有朱宜修她爹的戏份啊!!!】
安七恨不得捶死这个系统:【那原著里面有一个要病死在乾元十三年的朱宜修吗?!】
系统高声说:【明明你自己也没有想到!不然你早就命令我了!】
安七理直气壮:【所以我难道要怪我自己吗你个沙雕系统?!】
系统:【……】行行行,怪我,怪我成了吧!
安七表面实在是稳得一批,道:“臣妾并不认识什么姨小姐,倒也难怪母后没有跟臣妾说。”
玄凌道:“我们俩,不要称呼什么臣妾、朕的,说了多少次了。”
安七顺从的改了称呼,又说:“若只是进宫来看看,那倒是没什么。我只怕又来了第二个姐姐,进来了就不走了。”
玄凌有些尴尬:“……大约也不会如此。”
安七顿了顿,说:“我感觉我时间不多了,皇上对第三任皇后的人选有什么打算吗?”
玄凌马上侧身,神色极其不悦:“不许这么说,朕是天子,朕说了算!”
安七凑上去亲了亲玄凌的嘴角,道:“阿夭很抱歉……不能陪着阿凌一辈子。但是一个人身体里面能有多少血,这几日吐得越发多了,我真怕哪一天就吐没了……阿凌,我真的好怕。”
玄凌也慌——他太知道什么叫天命不可违了。
安七不理他了,他慌。安七忘记他了,他慌得六神无主……
如果有一天安七死了呢?他会不会发疯?
玄凌紧紧的抱着安七,说:“没事的,没事的……或许也不过就是短时间的事,你看你都没有重病的表现不是吗?”
安七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我死了,阿凌一定要册立世兰为后……我精心培养了她五年,她早就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了——这整个后宫,只有她可以管好了,也只有她的家族足够强大,可以让阿凌获得更大的支持,甚至平定天下。”
玄凌心里几乎漏跳一拍:“你是为我,才这么对她好?”
安七眼睛一眨,就是两行清泪,道:“乾元七年三月,慕容世兰入宫为华嫔,我就知道她或许会成为朱门皇后最大的威胁。姑母让我牢牢守住朱家的后位,我理应听从才是。但是仔细想来,谁规定了后位一定要是朱家的呢?过去那么多事,我当然是恨皇上的,可我知道皇上虽不是一个好夫君,但却是一个好皇帝,我再怎么恨皇上,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心致使朝纲动乱。所以比起打压她,我选择了对她好,让她站在我这边。乾元八年五月,阿凌告诉我,永乐其实很平安……你知道我有多庆幸,我不曾被仇恨蒙蔽了头脑?我知道我没有因为仇恨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这是多么纯粹的喜悦啊……”
玄凌手都开始发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身体不行了的?”
安七顿了顿,看上去似乎是轻描淡写的说:“乾元六年十月十六日。”
那就是彻底恢复神智的那一天啊。
玄凌几乎要落下眼泪来:“这么六年……你是怎么挨过来的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安七安慰的笑笑,说:“没什么好说的,救不回来了,我知道。”
谁的身体谁知道。
整个乾元六年的时光里,太医院没有一个人可以诊断出安七诡异的脉象,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的身体有问题了。
直到她第一次因为呼吸不过来而半夜憋醒,次日请平安脉却也还是一切日常的时候,她彻底明白她无药可救了。
比起大夫诊断出来的病入膏肓,安七这种一切如常的日渐衰败才更让人觉得可怕——因为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或许明年,或许明天。
人们的恐惧多半来于未知。
可即使安七害怕成这样,她也还是做了一个称职的皇后。
在她做为皇后的这段时间,除了最开始的慕容世兰和唐莹莹两人失了孩子以外,再也没有人无故失去过孩子。这六年来,除了慕容世兰会时不时私底下找齐月宾的麻烦,其他嫔妃明面上甚至没有你来我往的争执。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她的害怕,而是默默的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她甚至为玄凌找好了最合适的第三任皇后!
玄凌心脏疼得几乎揪成了一团:“你该跟我说,你该跟我说才是啊……你我本是夫妻,为什么要这样生疏?”
安七像是在安抚自己的孩子一样,拍了拍玄凌的背,道:“好了,我心里有数。阿凌待我之心,我已知晓。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保养自身,要与阿凌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可好?”
玄凌说不出话来。
什么下辈子,什么来生。
这么好的安七,他只想要今生啊……
系统挠了挠脑袋,疑惑的问:【所以七七啊,你到底是怎么同时收服玄凌和慕容世兰的啊?玄凌可以理解,男人嘛,但是慕容世兰是女人啊,是一个性取向为异性恋的女人啊。】
安七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无论是谁,在见过了这样好的人,又被这样的人全身心的爱过宠过疼过护过,都不可能不动心,不可能舍得此人半路离开的。】
系统:【总而言之就是,你特别好,他们就该喜欢你?】
安七一点都不脸红:【是的。】
系统:【……】哇,就算你是这么平平无奇的说话,但其实你果然是在自夸对吧?
凑嫑脸.jpg。
安七:……
你真的不是在想死吗混蛋?
这位朱老爷的父亲的堂兄的外孙女,本姓陶,闺名唤作雅芸。
在乾元十一年春季,被朱老爷费了多番波折特意接到京城来,改名唤作朱挽昀,当做家里的姨小姐精精致致的养着。
连系统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打算送第三个朱门皇后进来呢。
而朱家,因为朱夫人早十年前就去了,这么些年来也没什么人能进后宫来,便和外面的人一样,以为朱柔则这位纯元皇后才是玄凌的真爱。所以又想沾亲带故,又不想落于刻意,便取了个“宛”音“挽”字,摆明了是送了个替身进来。
安七:“……”
啧,就剩这么几天了,谁能跟你细水长流的打游击战啊?
上去就是刚。
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好看——要是不好看,朱老爷也不能费这么大劲儿,找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娘进京来。
必然是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点。
比如说异常的好看。
安七甚至可以说,和朱柔则真是不分上下的好看,是那种男人一见浑身骨头都能酥了的好看。
只可惜,玄凌今年已经虚岁二十六岁了。
当然,原著里面的玄凌这个时候确实是见色起意的跟甄嬛谈起了恋爱,但这个“见色起意”却是基于甄嬛她长得像朱柔则的。但是就玄凌本身而言,实际上他已经完全过了会单纯为美色而心动的年纪了。
更何况还被安七狠狠的调教过。
安七斜躺在椅子上,问:“姑娘,你知道朱家把你费心吧啦的送进宫里来是干什么的吗?”
朱挽昀恬静的笑着说:“皇后堂姐多虑了,妹妹不过是来给堂姐恭贺新年好的。”
安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看来是知道的了,”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不过也是,要是这么个年纪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朱家又怎么看得上。”
朱挽昀:“堂姐在说堂舅吗?若是堂姐思家,挽昀可以一一说给堂姐听呢。”
安七断然拒绝:“并不思家,也并没有家,思家也并不思朱家。”
朱挽昀嘴角一抽,险险克制住了自己:“是挽昀唐突了,堂姐莫要怪罪。”
安七道:“你现在离开紫奥城,本宫自然不会再责怪你。”
朱挽昀便有些委屈:“堂姐是在赶挽昀走吗?”
安七道:“对没错,本宫就是不想看见你。”
朱挽昀眉心浅浅皱起,端的是一个被淡淡的愁绪萦绕着的闺阁女子。这女子轻启樱唇,问道:“是挽昀哪里做得不对吗?”
安七也很有耐心——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胜万变。闻言也不暴走,淡定道:“你不对就不对在贸然踏进了紫奥城。”
朱挽昀更委屈了:“可是,是堂舅思念堂姐,又不好进宫,才叫挽昀入宫来的,堂姐是在责怪堂舅吗?”
安七冷漠的说:“本宫乃是一国皇后,责怪一个小小的承恩公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
朱挽昀连忙说:“挽昀不敢!”
安七冷笑一声:“都能来勾引自己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堂姐夫了,你有什么不敢的?好姑娘,本宫告诉你。今日你勾搭不上你堂姐夫,也千万别失落,转头去找你那好堂舅,偌大一个承恩公府那可就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朱挽昀脸上柔弱的表情端不住了,这回是真心觉得又震惊又委屈,道:“堂姐可是皇后,怎么却满嘴的污言秽语,真是脏了挽昀的耳朵!”
安七反过来装无辜了:“本宫说了什么叫堂妹觉得是污言秽语了?”
朱挽昀欲要说,却因为年轻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直气得满脸通红,小胸脯起起伏伏的,几乎要气炸。
“你……”
“哟,本宫还以为是多好的姊妹关系呢,这大过年的,才初一呢,就急急忙忙跑进宫里来。”慕容世兰的声音突然出现,伴随着这清脆冷冽的嘲讽,一身金线密织孔雀衘玉兰华服的宫妃慢慢走了进来,“怎么却带着火气的你呀我啊的起来?”
朱挽昀快速反应过来,行礼下去:“臣女拜见皙华夫人,请夫人安。”
慕容世兰也不理她,自己先朝安七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长命百岁。”
请你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就像过去的六年的你那样努力一样,我们一起活他个一百年,好不好?
安七便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道:“你来了,快,坐本宫身边。”
来坐一坐这凤座,记住这个位置,从它的材质熟悉到它的高度,不久的将来,她就是你的了。
慕容世兰淡淡的笑,只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坐下:“皇后娘娘抬爱,只是世兰万万不敢僭越。”
这位置我认定了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别以为把我培养起来了你就可以走得一干二净!
安七皱了皱眉,道:“本宫做主,谁敢说你僭越?”
我早早的写好了遗嘱、为你铺平了所有的道路,没有任何人敢对你坐上这个位置有异议!
慕容世兰一动不动:“世兰心中自有章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臣妾。”
这个位置只有你才配,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就不要怪我用永乐来威胁你了。
安七读懂了她眼中的威胁,瞳孔微缩,只好不再劝。
这一段你来我往,两人谁都没注意还行着礼的朱挽昀。
朱挽昀:“……”看来,这位皙华夫人很得皇后堂姐的宠爱啊,只是看上去怎么却像是刀光剑影的模样?也不知是敌是友……
安七要是知道她想的什么,只怕都能笑出声儿来。
不是,哪儿就轮得到你来判断是敌是友了?你见到皇帝了吗你?还是敌是友……搞笑。
其实朱挽昀现在腿已经在发抖了,但是没人叫她起来,她就必须接着行这种半蹲礼。
见安七终于消停了,慕容世兰松了口气。
场面静了下来,朱挽昀心想这可该叫她起来了吧?
然而并没有。
实在是撑不住了,朱挽昀便又说了一次:“臣女朱挽昀请皙华夫人安。”
慕容世兰这才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略带三分虚伪的惊讶,道:“哎呀,你怎么还行着礼呢?本宫光顾着和皇后说话了,还真没看见你。快起来吧,这可怜见儿的,累了吧?”
朱挽昀快速起身,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抖,缓了缓,才得体的说:“臣女不累。”
慕容世兰捧了一句:“啊呀,到底是年轻,身体好呢,不错不错。”
朱挽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说:“夫人过誉了。”
慕容世兰好奇的问:“你和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娘家里关系就很好的姐妹吗?”
朱挽昀避而不答:“臣女是皇后娘娘的堂妹。”
安七补充:“在今日之前,本宫并没听说过。”
朱挽昀:“……”这么不给面子的???
慕容世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这说:“本宫还当是什么情比金坚的好姊妹呢,和着又是哪里来的穷酸亲戚过来打秋风了?难怪才过年呢,就等不及了。”
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在侮辱她了吧?明明也有在侮辱安七吧?
朱挽昀猛地看过去,希望安七可以代替她出口——无论如何,安七才是皇后,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个妃子不是吗?!
安七也确实说话了。
“如果这叫打秋风,那怕是要刮过半个紫奥城呢。”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就这样咯咯的笑了起来!
朱挽昀就是再天真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什么不死不休的对手,什么巨大的威胁,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那太后说给她的——
“你一旦入宫,便是皇后唯一的妹妹,她自然最疼你。”
“皇后的身子不好,或许没有几年了,你先入宫为妃,她一走,哀家便扶你做皇后。”
“你的温柔善良便是你的武器,做了妃子之后,只记得要避着那慕容氏,逼不得已时只管挑起皇后和她斗,明白了吗?”
朱挽昀想起那些话,再看看眼前这两人相顾而笑和相互配合,端的是亲密无间。她若是真入了宫,别说什么挑起安七和慕容世兰去斗了,她们不联起手来干她就不错了!
一切尚未开始,朱挽昀却觉得害怕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当初被外公选中,背弃陶家改姓朱的时候,她一丝都没有犹豫。
她知道她将会面临什么,那个时候的她是一点也不害怕的。
等到了京城的朱府,自己收集了一点朱夫人生前的蛛丝马迹后,她便隐隐的有点怀疑朱老爷说的朱柔则极为受宠的事。但是很快,太后就给她画了那样一张大饼,她也是个年轻姑娘,没经过事,自然太后说什么是什么。
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安七是皇后,是后宫除了太后以外权利最高的女人。慕容世兰是皙华夫人,是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的妃嫔,可是朱家的实力和慕容家的实力又是不能比的。
两人本来各有千秋,若是斗起来,必然是你死我活的一场大戏。
这也是朱挽昀挤进去的唯一机会。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后一妃关系却远不是旁人想象中的那样僵硬,反而颇为亲密……
朱挽昀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现在退缩,会面临什么。但是她更不想夹在太后和这两个女人中间,一边被命令,一边被打压嘲讽。
放弃,最糟糕的也不过是做回陶雅芸罢了。
朱挽昀打定主意,便也凑上去笑:“堂姐和夫人关系很好呢,堂舅常说,在这与前朝处处都息息相关的后宫里,若是有一个真心的姐妹,便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幸运了。看来堂姐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幸运,那么挽昀便可以放心的回去说给堂舅听了。”
安七和慕容世兰诧异的看着她,万没有想到此人会这么快就打退堂鼓。
安七率先说:“突然这么温柔懂事,本宫还真有些不适应。”
朱挽昀羞涩的笑笑:“堂姐又取笑挽昀,挽昀不依。”
安七硬生生打了个寒噤:“好好说话,本宫差点汗毛都竖起来了。”
朱挽昀:“……”
安七于心不忍,给慕容世兰打了个眼色,便闭目养神了。
其实只要不一门心思的想着入宫,想着一入宫门便是泼天富贵,这就是一个足够清醒的好姑娘。
有一点小小的心机,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世兰便道:“你既然是皇后的妹妹,那也就是本宫的妹妹。说起来,本宫家中确实也还有一个幼妹,”又朝安七说:“闺名叫世芍,臣妾离家前,她就到臣妾腰那儿,就抱着臣妾的腿,不让臣妾走呢。”
安七恍然:“所以你这么喜欢芍药?”
慕容世兰点点头,又朝朱挽昀说:“既然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会叫家人留意着,给你说一个好人家的好儿郎,你只不必担心。”
朱挽昀既然识趣的主动离开,慕容世兰也不介意给她一个方便。
这话无疑是给朱挽昀上了最后一重保险——有慕容家的娘娘给她说亲,只要速度够快,朱老爷也不能把她怎么办。
朱挽昀马上行礼:“多谢夫人抬爱!”
安七毫无预兆的咳了两声,慕容世兰马上看过去。
现场还有非内部人员在,皇后重病咳血的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安七把喉咙口的腥甜味儿硬生生压了下去,勉强笑着说:“没什么事就走吧。”
等朱挽昀离开了,慕容世兰才把压制住的焦急释放出来,凑过来问:“如何?”
安七看了她一眼,安慰一样的说:“好多了,你看,我都只是在咳,而没有吐血,不是吗?”
慕容世兰看见了她带上了血色的牙齿,满腹的担忧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由着她。
似乎有什么她绝对不愿意面对的未来即将到来。
而现在……也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朱挽昀的临阵退缩让太后和朱家都极为不满,但是没料到慕容世兰居然出手那么快,直接给朱挽昀定下了她父亲手下一位外放四品武将的亲事。
鞭长莫及。
太后一腔怒火发不出去,便全都转头对上了安七。
然而安七并不是吃素的。
简单来说,安七是吃人肉的。
初三,太后急召安七去颐宁宫,安七也没拒绝,神情上也没有任何表现,所以也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
路走到一半,安七却突然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剪秋扶都没扶住。
“娘娘,您还好吧?摔疼了吗?”
安七伸手拉住了焦急的剪秋,用发颤的嗓音,说:“本宫……本宫双腿没了力气!剪秋,给本宫叫太医!”她恐慌的狠命捶打了自己的腿两下,眼眶里飙出了眼泪:“本宫怎么突然要失去双腿!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还去什么颐宁宫?赶紧抬的抬、抱的抱,把安七带回了昭阳殿。
太医早已经在这里待命。
然后脉象一切如常。
太医额头上的汗滑了下来。
忽然,他眉心一动,竟有些喜极而泣的味道:“有了有了!”
剪秋忙问:“什么有了?”
太医说:“娘娘的脉象是有痰瘀在经络,而致心胸不舒肌肉失养……”
安七的情绪终于全然崩溃了,失控的朝太医喊:“你给本宫闭嘴!”她指着太医的鼻子,怒声说:“没有人想听你吊书袋,你最好告诉本宫,还能不能治,要怎么治!”
太医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狼狈的挣扎起来,道:“娘娘莫要着急,既有了进展,那就有对应的法子,容臣开个方子来。”
安七知道自己吓到太医了,可她真的好害怕。
这种时候,为什么玄凌不在她身边?
安七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几乎马上就能撅过去。
玄凌来的时候,安七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想见人。
玄凌也不叫她,而是伸手拍了拍她。
安七心灰意冷,以为是剪秋她们,低声说:“本宫不饿,都退下吧。”
玄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朕。”
安七把自己蜷得更紧了:“皇上知道了?”
“嗯。”
安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