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是真没随口胡咧咧。
早一年前,安七派出去郑妞儿和容巧慧分别稳住汝南王和清河王那段时间,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的。
游说慕容家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其实安七早就知道汝南王迟早会来招揽她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代表的东西。但是在汝南王真的付诸于行动之前,她总不能跑去跟慕容家的人说“我猜汝南王要谋反,并且可能叫上你们一起”吧?
所以,必须等到汝南王对安七做了招揽的事了,安七才能顺理成章的“推测”他对慕容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然后才能去劝说。
——不过这样的事似乎不太符合安七之前说的“懒”。
然而人类这种生物,心思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
安七对外面的形象向来都是懒得做那些表面功夫,所以到了慕容家找到慕容迥就直接开门见山:“我收到了汝南王的招揽,想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慕容迥眉心一跳,马上叫人下去,一时间似乎有些气安七的口无遮拦,寻思几回又觉得没必要跟安七计较,到底还是无奈的说了。
安七就很简单的分析了她对汝南王造反这件事的看法。
其实就像系统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汝南王在保护好自己的家属的前提下,并且提前两三年造反,那玄凌和他的军事储备力量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换句话说,就是汝南王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成功。
而这,连系统那个小智障都能看出来,就更别说慕容迥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
所以如果要在这成功率上下手,那是没可能的。安七从一开始就没做这样的打算。
她选择的切入点是,慕容迥完全没必要造反。
因为慕容世兰已经嫁入皇宫当妃嫔了。
造反嘛,无外乎就是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失败,就像当年的博陵侯谋反失败一样。第二个结果是成功,这看上去是喜闻乐见的样子,但是对于有一个女儿在玄凌后宫的慕容迥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尤其是慕容世兰还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玄凌的,这可就更不好办了。
当然,当初在朱宜修那一世的时候她就说过,在这个时代,女子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多高的政治地位的。尽管慕容世兰很受宠,但如果她、和慕容迥设想的更加强盛的前景,分别放在天平两端,那慕容迥大概率会选择牺牲这个女儿。
所以在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从龙之功”的诱惑下,慕容迥选择不顾慕容世兰的可能性非常大——实际上当时他也确实是这么对安七说的。
“但是侯爷,您已经是嘉毅侯了,两位公子也分别官至正三品,后宫之中的华主子更是两年封妃。试想,来年若是两位公子再上战场,或者华主子生下皇子或是帝姬,属于慕容家的荣耀难道还担心不会更上一层吗?以侯爷的本事,难道还愁做不到国公爷的位置?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若是侯爷一定要伙同汝南王谋反,假使成功,华主子会不会黯然神伤这我不敢说,但是至少她不会那么开心。到时候新皇若要论功行赏,侯爷凭借自己的辅佐之力,最多最多封您一个异姓王,绝不会比这更高了。但是——谁能保证新皇就不会玩鸟尽弓藏那一套?历朝历代,异姓王可都是为君者最忌惮的存在。这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要知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啊,侯爷。”
这话说的可就太有道理了,慕容迥的神色当即就迷茫了一下,眼神又渐渐恢复了清明,过了一会儿,自己困惑的问:“不对呀,老夫当时是怎么同意要造反的?”
安七:“……”你是认真的吗兄弟!?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慕容迥这个身份这个地位,你说他非要追求更高的层次,那早八百年前就自己造反,趁着重兵在握早就另立为王了,用得着冒着天大的风险陪着汝南王玩一场小儿过家家的游戏?
安七当年做过慕容世兰,自然清楚慕容家的兵权有多重,那可比亲舅舅有过谋反史的汝南王得玄凌信任多了。
要不是慕容迥向来和汝南王走得近,那玄凌还真不一定会防备慕容世兰生孩子。
倒不如这么说——如果不安排慕容迥配合汝南王拥兵自重这么一出,甄嬛这辈子都别想干过慕容世兰。
——家里有军功是真的很了不起。
“想要更高的成就,造反和不造反的可能性是一样的。不造反可能要更加安全一点,造反要承受的意外终究比不造反要高一些。而不造反还能从另一个层面上保证宫里的华主子终身的幸福。”
慕容迥是受着原著的影响才会想要造反,现在醒了过来,就变回了那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形象。
——当然,以上都是瞎放屁。
一个能起反心的臣子,一定是对自身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手上也一定是有足够令皇帝不安的兵马的——至少安七从来没听说过一个纯粹的文臣敢动反心的——当安七根据以上的思路把被剧情严重控制的慕容迥敲醒之后,比起恢复到那个女儿奴,他更加可能变成盲目自信到“老子自己也能当皇帝”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他会放弃汝南王这个中间商。
所以,安七真正要做的,是连消带打,比如:“而且侯爷如果想要与我为敌的话,那大可选择汝南王。”
慕容迥差点吓出双下巴:“!”
“为了玄凌?他做了什么得到你的这样全身心支持?!”
安七摇摇头,道:“跟玄凌没有关系——我想侯爷已经猜到了,我在战场上那么出生入死的,所有的目的都只是积攒足够的军功来换取甄远道的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的太平盛世才是能够让我像猫抓老鼠一样的戏耍甄远道的合适背景。如果汝南王在这个时候造反了,你我都可以想象那将会是一个怎样混乱的时刻,那肯定不是处置甄远道的绝佳时期。”
然而慕容迥表示并不知道以上内容。
慕容迥道:“但是如果本侯成功了,本侯也可以让你报复甄远道……”在这里,他说的就是“本侯”,而不是“王爷”了。
这就证明安七并没有想错——事实也本该如此,试问,哪个功高震主的武将不会想自己上位试试呢?给人打工永远比不上自己当老板爽快,对吧。
也是这句话,让系统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主脑啊——主子,你说的很对。】
安七抽空回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很对,但你说的是哪句?】
系统也没那么多心眼,老老实实说:【十年前吴致府你说的那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太过于低估你的对手。”但凡主子刚才如同以前的宿主一样,只把慕容迥当成一个单纯背景人物,那么我们要面临的绝对是另一个故事……非常凄美的故事。】
安七顿时有点一言难尽:【……你的反射弧居然有十年那么长?!】
系统不无骄傲的说:【我内存很大的!】
安七:【……】我其实没有在夸你……算了,让孩子高兴高兴吧。
而和慕容迥的对话还在继续——
安七打断他:“这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我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里让甄远道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忏悔并且付出代价以及延迟了这么多年的利息。而皇帝目前的实力也并没有弱到在侯爷或者在侯爷和汝南王的攻击下连两年都撑不到的地步。同时,内战不休必然意味着外患迭起,侯爷带着我在辉门关镇守这么多年,您比我要更清楚赫赫的狼子野心。一旦大周发起易主之战,赫赫绝不会继续干看着。到时候连连战火,赢不赢的无所谓,只是时间差距就更大了——时间上的漏洞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那帝位上坐的是谁,我不在意,相反,如果我在意了,试问谁能争得过我?”
慕容迥:“……”不敢不敢。
安七道:“所幸我并不在意。”
慕容迥陡然松了口气。
他可太清楚安七的能耐了。
根据这么些年的观察,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安七杀不了的人。更不要说现在他就和安七面对面站着,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安七要杀他甚至不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安七似乎是为了安慰饱受惊吓的老年人慕容迥,于是僵硬的笑了笑。
确认慕容迥并没有被安慰到之后,恢复了面无表情。
安七道:“所以如果侯爷执意要发起动乱,那就是侯爷要和我做对了。”
慕容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按照常理来想,他或许可以说,只有安七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和他以及汝南王两人手上共同拥有的千军万马所对抗的……但是事实就是安七真的可以。
这个故事真的很悲伤。
慕容迥:早在五年前她第一次一人平定南诏的时候,他就该猜到迟早有一天他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的!凎!
于是安七就自动认为他是同意了,于是真心的笑了出来,拿出计划纸,道:“所以,这是我的计划,麻烦侯爷配合。”
慕容迥拿过去一看,好家伙,这是给汝南王和甄远道两个人下了个大套儿啊!甚至好像还牵涉了几分清河王?
他忍不住问:“汝南王也没少提携你,你这是……?”
安七微笑:“汝南王为什么想要谋反?”
慕容迥一脸懵逼:“……大概是因为,皇帝谁不想做呢?”
安七:“汝南王比玄凌年长,为什么当时皇帝不是他?”
慕容迥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当年的博陵侯谋反……你是说?”
“没错。汝南王想要谋反,多半是因为当年博陵侯谋反一事他受了牵连,被极不公平的对待了,所以他要报复。”
“可这和你要套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报复甄远道,是因为他欺辱我娘。而我娘的娘家,也就是我外祖家,当年就是被博陵侯牵连的。按照汝南王要谋反的算法,博陵侯已经没了,那我只能顺手让汝南王背起这个锅了。”
“……”
“不然难道要自己背吗?”
“…………”
“我才不蠢。”
“………………”放心吧,没人觉得你蠢。
“也不是割肉喂鹰普渡众生的佛祖。”
“……………………”放心吧,也没人觉得你是。
以上,才是安七成功“说服”慕容迥的原因和全部内容。
事后安七曾对系统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女将军了吧?】
系统:【恕我直言,你要阻止汝南王和慕容迥,当妃子也可以做到。】
安七差点没被这统子气死:【……算了。】
系统:【???】
其实安七的意思很简单的——如果做妃子,她的一辈子也不过是围绕周玄凌这一个男人和他的一群女人做困兽之斗罢了,又哪里会有这么些年驰骋疆场的潇洒和肆意呢?而且她之前“劝说”慕容迥的时候用的说法有多么的独断和盛气凌人,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对于慕容迥这样的人,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可是安七敢,反而是慕容迥不敢有丝毫意见。
这就是地位和实力带来的权利。
试问,若是当妃子,哪怕是做到皇后这个位置,难不成就有多高的政治自由度了吗?
没有的。
当一个人的底气完全来源于另一个男人和她的娘家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作为她的靠山的时候,那所谓的底气就全都是虚伪的泡沫,一戳击破,过于脆弱。这种时候,做事说话的“分寸”,就非常重要了。
可是安七现在就不需要“分寸”,即使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寸”又如何?哪里能找出一个人来敢当着她的面主动与他撕破脸皮?
这才是安七想要的。
而做了这个计划之后,安七就去辽金打仗以及带新人了。
如今一年期满,安七归来,也自然到了收网的时候。
于是汝南王就骤然发现,安七与甄远道变得彻底势同水火了起来,并且形势上甄远道是被安七压着打的。
甄远道其人嘛,安七起来之前,他就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了将近二十年,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建树,但是也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这足以证明甄远道别的不行,至少专业能力上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且足够小心警慎。
那么安七收服辽金凯旋归来后,甄远道在短时间内连续被不同的人挑错处以至于手中实权一点点削减,就是非常不正常但是又在意料之中的事了。
尤其在这之前,安七还亲自带着圣旨为甄远道宣读,在没有明确理由的前提下直接让甄远道降了一整个大级别。
汝南王:喵喵喵???不是,说好了的只是不被家族承认的女儿想要得到老父亲的认可的呢?玩儿呢?
汝南王伤心了,难过了。连贺妃也没有办法安慰他。
于是汝南王决定直接逼宫。
汝南王:你安七不是不想跟本王玩儿吗?那本王就不带你一起了!干脆趁你玩甄远道的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没想到,表面上跟他一片“哥俩好”的慕容迥会转头就在他左边肋骨间扎上一剑。.
于是汝南王就变成了庶人。
面对汝南王的质问,慕容迥一脸无辜:“不是老夫要害你,是老夫一直在被安侯威胁。”就安七那能耐,谁敢跟她正面硬刚啊?反正他不敢。
汝南王更是晴天霹雳:“她为什么不跟本王说!本王是何处对不起她?!”
慕容迥冷漠的说:“王爷的舅舅对不起她逝去的生母,的娘家。”
汝南王:“……”
汝南王:“???!!!”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句人话吗?!
而汝南王的倒台,也算是彻底敲响了甄远道的警钟——不能再拖了。汝南王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安七说收拾也就收拾了,更何况是他甄远道?
甄远道着人请了安七过来,安七欣然前往。
然后就看见甄家开了祠堂,正要当着她的面,将何绵绵纳入族谱。
安七一瞬间瞳孔紧缩,着实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同甄远道这样自以为是到让人恶心的存在?!
她拔出自己的宝剑,指向甄远道:“我警告你,我娘可不是你能纳得起的妾室!给我放下她的牌位!你肮脏的手不配碰她!你虚伪的爱情也不允许玷污她!”
甄远道吓得手一松,那牌位就掉在了地上。
他从未被安七这样拿着剑指着过。他不知道原来被安七充满杀意的看着,是这样的令人胆战心惊!
安七仍然没有放下剑来,而是举着这把剑一步步逼近甄远道:“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个?一个真正的身份,我母亲能入甄家祖坟?呵,如果我母亲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爱你,那么或许这是真的。可甄远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指天发誓,事实真的如同你说的那样吗?!”
此时甄家的祠堂内部并不是只有甄远道一个人,还有一脸苦涩的甄珩,满脸不乐意甚至是怨恨的云梓萝和甄嬛。
当安七把剑举起来的时候,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制止她,直到甄远道手中的牌位掉到地上,云梓萝才陡然发出一阵尖叫:“啊——!”
甄珩道:“浣碧!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安七冷笑:“不能!”仍然对甄远道说:“我难不成没给过你们机会好好说吗?”
甄远道现在满头满脸满身都是冷汗:“浣碧……”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一点,那剑尖就要抵上他的咽喉了!
安七手一送,那剑就刺破了甄远道的皮肤。刺痛让甄远道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你到底要怎样!”
安七不为所动,继续道:“你说!难不成我竟没有给过你们好好说话的机会吗?!”
怎么会没有?安七若要直接取甄远道的性命,那早在乾元七年或者八年时就能孤身一人回中京成功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乾元十年,安七以碧珠金簪示意甄远道,她的目的就是与碧珠儿有关。也是这一年,甄远道扛不住舆论压力私下承认安七的身份时,安七就已经警告过他“你与我娘,是否乃真心相爱?”
乾元十一年开春入朝,安七大胆公告天下,她是甄远道的女儿。同一年,她告诉甄珩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而并非他们认识的那个浣碧。也是这一年,她不否认甄远道放出的“外室女”的流言。
这期间,她给了甄远道无数次的机会。
是他自己懦弱又虚伪,虚伪到连自己也在欺骗,却怎么能说是安七没有给过他机会呢?
甄远道现在可真想躺倒在地上,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那剑尖上的寒光对着他闪烁了。可是他不敢移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否则只怕那剑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就算他已经被一次次剥夺职权,就算家里被抄过一次,就算现在面临生死一线……他也还是想活着。
无论怎么样,他也还是想活着。
“国公爷,我错了,下官当真知错了!”
顺带一说,因为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了汝南王之乱,安七被册封为镇国公,成为了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少年国公,也是唯一一位女国公。
安七狠声问:“错在何处?!”
甄远道马上说:“下官卑贱之身,原不该沾惹国公爷的母亲!”
安七眼神一变,手里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与本公耍心眼?甄远道,你好大的胆子!”
甄远道又痛又怕:“下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是肺腑之言啊!镇国公明察!”
安七冷笑一声:“明察?本公便就是明察了,才能看穿你的鬼把戏!你不配沾惹本公的母亲难不成竟是本公利用地位棒打鸳鸯?难道不是因为你求爱不成,便□□了本公的母亲,囚禁了本公的母亲,才迫使她生下本宫?”
甄远道一时间像是被人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又扔到了大街上一样,难堪之下甚至顾不上脖颈间抵着的剑,高声嚷道:“下官冤枉!下官绝不曾做出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事!”
安七把剑又往前送了一分:“你再说一次?!本公劝你仔细想清楚了再说!”
甄远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没办法再说出口来。
云梓萝可太想说“明明是那何绵绵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了,但是眼前的情况显然不足以支撑她随意犯蠢,于是她只能憋在心底。
——所以,看吧。掌握极致的权利就用在这种地方。若是今日安七和甄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天壤之别,恐怕现在的情况就远不会是这么安静的样子了。
至少云梓萝早就跟安七吵起来了。
暴力是终结吵架的最佳方案。
系统:【我有一句谬论一定要说出来。】
安七:【发言无效,guna。】
甄远道死撑着不说话,不过就是觉得安七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他。
安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默数了三秒,然后手中的鸳剑下移,在甄远道反应过来之前,挑断了甄远道膝盖上的神经。
甄远道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整个身子就往下一栽。
但是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膝盖上的剧痛和他对自己的膝盖以下的部位失去了控制的事实告诉了他这一点。
云梓萝大叫:“老爷!”
甄嬛也害怕惊恐极了:“爹爹!”
甄珩接住甄远道倒在地上的上半身,焦急地询问:“爹,你怎么样?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安七接着就把沾了血丝的剑又指在了甄珩的脖子前。
虽不置一词,但是那态度却很明确——有本事的,你就再说一句。
云梓萝差点就要晕过去了,还好甄嬛在她身旁撑着她。但是两人现在也不敢再说一句话——现在的安七在他们两人眼中,无异于魔鬼。
甄远道疼得脸色煞白并且冷汗如雨下:“珩儿,带你娘妹妹快走——这是为父与国公爷之间的恩怨,不要伤及你们母子母女无辜。”
甄珩也不敢动,梗着脖子说:“爹,你到底怎么了?”
甄远道咬牙道:“腿筋断了……”
云梓萝顾不得那许多了,整个人就要扑上去:“老爷!”
甄嬛一把拉住她,道:“娘,您冷静!她的剑还放在哥哥脖子上,爹爹的腿筋已经断了,难道哥哥的脖子,我们也不要了吗?!”
云梓萝连忙后退,不敢再有所动作。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今天之前,甄远道还在百般给她做新思想工作,说不过是容忍一个死人,且仍然是以妾室的身份。且,如果把何绵绵纳入族谱,那就意味着甄家就成了安七的本家,那放眼整个大周,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们家?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梓萝捂着嘴痛哭出来。
甄嬛只能扶住她,自己对安七说:“镇国公好本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朝廷命官之家,对官员及其子女血亲就这般挥剑相向,难不成镇国公是觉得,镇国公就是这中京的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