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叫人上哪里说理去?
朱宜修面不改色的说:“那是奴才,你是主子,能比吗?况且你身后还有本宫在呢,本宫倒要看看有谁敢把你扔出去?”
安七大为感动,那些恐惧仿佛都不见了一样,又期期艾艾的说:“那,臣妾说谎了,皇后娘娘也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喜欢臣妾吗?”
朱宜修没忍住笑了起来,道:“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隐瞒事实,念在你是首犯,况且你又知错能改,本宫自然不怪你,但是万万不可再有下次,能做到吗?”
安七忙不迭的点头:“臣妾发誓!”
朱宜修表扬了她一声,顺势道:“既然不怕了,不如就叫太医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这样折磨人?”
安七红着脸点头。
这一动弹,放在枕头下的几个信封就露了出来。
朱宜修眼尖,看见上面有一封写着自己的名字,便道:“那些是什么?”
安七有些慌乱:“没、没有什么!”
朱宜修脸色一沉,故意说:“刚刚才说过不许撒谎,你这是明知故犯吗?”
安七浑身就是一僵,心里天人交战之后,到底还是扭扭捏捏的把信封拿了出来。
朱宜修一看,哦豁,遗书。
为着一个可能是怀孕的“病”,这孩子居然在写遗书?
过分可爱了吧!!!
朱宜修:“……咳。”
安七红着脸,眼睛乱飘。
朱宜修心里不合时宜的飘过这么一句话,到底还是说:“行了,叫太医过来一看就知道了。”
安七乖乖巧巧的点头,再也不敢犯蠢了。
过了一会儿,章弥过来请脉,不一会儿面露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怀孕已有近三个月,实在是一件喜事!”
安七:“!”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朱宜修竟一点也不吃惊,她习惯性的露出笑容来,道:“既然怀孕了,就是上天的恩赐,一定要好好保护龙裔,不可出半点差池,知道吗?”又对章弥说:“本宫就把恭贵嫔和她腹中的胎儿交给你了。”
章弥自然领命。
朱宜修看了看安七,却见她还是一脸空白,便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七恍恍惚惚的样子,无意识的说:“臣妾不知道……”突然神情一凛,赶紧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脉,才如释重负的说:“这才像是滑脉嘛,之前沈更衣的脉象果然不是滑脉!”
朱宜修:“?”本宫都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了,你却在说沈眉庄的脉象???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朱宜修啼笑皆非,只好道:“这一阵子害怕得怕是给了自己不少莫须有的委屈受,再过几日上林苑的牡丹就要开了,本宫邀众嫔妃去赏花,你也来吧。”
安七讨好的蹭了蹭朱宜修的手臂,撒娇道:“娘娘不要把臣妾犯蠢的事告诉给别人了,好不好嘛?”
朱宜修耐不住,连连点头:“不说不说,你且安心养胎就是了。”
又对清池说:“也不知你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你的,堂堂一个大宫女,竟连自家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
主子蠢,丫头也蠢,真是蠢到一家去了!
清池自知是犯了蠢,此时也只敢低着头,半声不敢为自己求饶。
安七看得不忍,道:“是臣妾贪生怕死,倒与清池不相干……”
朱宜修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道:“平日里那聪明劲儿也不知都去了哪儿,偏偏在这样的事上犯了糊涂!”
两人说话的这么会儿,早已有人将安七怀孕三月余的事告诉给了皇帝和整个后宫,一时整个后宫是如何动荡暂且不说,只说此时玄凌已经赶了过来。
“可是真的?”
朱宜修闻言便起身,见玄凌从外面走进来,便含笑道:“章太医已经再三看过,想必是没错的。”
玄凌眉眼含笑,可见是极为愉悦的,道:“好敏善,果真不负朕所望。”
安七越发羞涩了,吭吭哧哧说不出一句话来,倒让朱宜修和玄凌相视一笑。
因为安七一说出怀孕之事便是三月有余,胎相基本算是稳定了,朱宜修等人倒也不算太着急。
只是,这到底是她唯一一个愿意接纳的孩子,所以亲自拨了绣夏和染冬来照顾安七。玄凌见状,更加不肯示弱了,也叫了好些丫头嬷嬷们来伺候,小小一个敏芳殿险些挤不下这么些人。
另外,玄凌还下旨,晋封安七为昭容。
过得几日,上林苑的牡丹花开了,朱宜修果然叫人邀了众嫔妃来赏花。
安七才刚刚过来,朱宜修便道:“你与杜良娣都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马虎不得,快坐下。”
安七习以为常的谢过,在绣夏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又听朱宜修轻声问:“本宫听章弥说,这几日还是吐得厉害么?”
安七摇摇头:“每日只是用膳时有反应,其余倒还好,只是镇日没有精神。”
杜佩筠也听见了,便笑道:“嫔妾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腹中孩儿懂事,不舍得闹腾嫔妾吧。”
这话就实在是轻狂又难听了,只说自己的孩子懂事才不闹腾,那不是在说安七的孩子就不懂事不懂得心疼娘亲了?
朱宜修神色有些不悦起来,但是碍于在场人众多,为着自己的形象,到底是不好开口。
便听一道明朗的女声响起:“这闺女本就乖巧一些,比不得皇子,可闹腾着呢。”
杜佩筠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就想骂,却对上了慕容世兰含了刀锋的眼神,一下子就憋了回去,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慕容世兰走到安七身边,冷硬的说:“你倒是一直懂事,那也罢了。”
安七一头雾水,却下意识的想要亲近慕容世兰,娇娇软软的说:“娘娘放心,臣妾一日不敢忘了规矩的。”
慕容世兰心里泛酸,到底还是扭过了头去,不想再说话。
——人人都能生,怎么就她没有消息?安七才成为嫔妃一年多,就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这么多年来却什么也没有,这叫她如何不神伤?
可她能下手吗?
早先时候不会对玄凌的孩子下手,如今更是不能对安七的孩子下手,她除了接受,又还能如何?只是终究是意难平。
甄嬛主动过来说:“还没恭贺昭容娘娘大喜。”
安七在明面上虽然是不喜欢甄嬛,但是也不会做出针锋相对的事来——这大概也就是甄嬛会选择当着众人的面来对她示好的原因吧?毕竟无论私下里安七要如何针对她或者对她露出真实的面目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安七总是不好做的太过分的。
于是安七羞涩的笑了笑,只说:“多谢婉仪关心。”
甄嬛于是微微一笑,更加表示出来亲近来,道:“想必昭容娘娘这一胎,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是十分重视的吧。”
朱宜修笑得大方得体,道:“后宫嫔妃所育龙裔,本宫自然一视同仁。日后若是甄婉仪也有了身孕,本宫也会让人仔细照料。”
甄嬛只笑了笑,又找杜佩筠说话。
杜佩筠原本就觉得无趣,安七位份比她高太多,而且两人的身孕月份又差不多,对方还有朱宜修和慕容世兰的支持,她自然不敢还去触安七的霉头。见有人和她说话,又是沈眉庄的好姐妹甄嬛,便得意起来,就着“媚花奴”的香粉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篇。
甄嬛越听越不耐烦,于是欣贵嫔吕盈风就又加入了进来。
朱宜修今天有事要做,又是做东,而且还是中宫,见此情况自然要过问一句。安七便趁此机会跟慕容世兰悄悄咬耳朵:“娘娘,您是不是不喜欢臣妾腹中的孩儿?若是您不喜欢,臣妾便不要就是了。”
慕容世兰顿时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七的神色却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认真道:“臣妾始终记得娘娘对臣妾一点一滴的好,孩儿若没了,自然是他的命,臣妾也无法,只是臣妾不愿娘娘为此难过。”
慕容世兰的手突然捏紧了,神色复杂的看着安七,想起了这孩子一直以来对她的亲近信任,还有那日为她反驳甄嬛和玄凌时的勇敢……这些日子来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都是真的。
慕容世兰摇了摇头,道:“不,本宫很喜欢,也很期待,本宫不过是一时之间没能接受罢了。”
朱宜修笑眯眯的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慕容世兰率先抬头,挑衅一样的说:“自然在聊臣妾们的话,皇后娘娘不感兴趣的。”
朱宜修不动如山,道:“华妃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本宫不感兴趣?”
慕容世兰挑了挑眉,道:“臣妾在和恭贵嫔聊起芍药的颜色,说起这牡丹花开得倒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若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才是大方的正色呢。”
朱宜修就是再好的修养,那也不能让一个妾室这么挑衅,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能跟慕容世兰撕破脸皮。
正在此时,甄嬛上前一步说道:“臣妾幼时曾学过刘禹锡的一首诗,现在想在念来正是合时,就在皇后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朱宜修便道:“你念吧。”
甄嬛曼声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慕容世兰恼怒,朱宜修满意,曹琴默低头,费云烟在神游,其余人等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也乐得看慕容世兰吃瘪。唯独只有安七一个人,一脸的迷茫。
“花还分好不好看的吗?这些花都是很辛苦才能开的吧,但凡是开了花了,臣妾以为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甄嬛超级想怼,但是不行——她要跟安七维持表面友好。
“贵嫔娘娘说得对,凡花者,无论颜色也好,模样也罢,皆是过往的文人墨客为它们赋予的意思。实际上在我们看来,花,也不过就是花罢了,可是?”
安七懵懵的点头:“本宫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甄嬛便笑了,对朱宜修笑道:“嫔妾宫里的淳常在倒有些像恭贵嫔的性子,想来两人或许会合得来。”
朱宜修看了她一眼,道:“淳常在也有十四岁了吧,年纪还是太小。”
况且,方淳意是什么成长环境?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姐,天真善良不过是因为涉世未深罢了,又怎么能和安七相提并论?毕竟安七从小就是在淤泥里面蹚过来的,面临了世界所有的恶意之后仍然能对这个世界保留最大的善意和赤诚,这远不是这世界上常人可以比的心性。
系统:【?】这群人类都在说什么?
安七:【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装作没听见。】
系统:【……】为什么那么冷酷无情的女人会是它的宿主?
统子:我太难了。
当汤静言说要把松子抱出来时,安七知道,要发生了。
按理来说,她对安陵容这么好,安陵容不该还跟朱宜修站在一起才对。但是朱宜修当时说:“恐怕这后宫之中,也只有本宫才能护得住你那女先生。”
安陵容就从了。
安七:“……”她当时想当这个先生的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这孩子这么天真_(:з」∠)_。
变故往往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慕容世兰的珍珠链子断裂,松子突然扑起伤人,杜佩筠被暗手推倒,甄嬛被猫惊吓踩到珍珠摔倒,一时之间上林苑内乱成一团。
安七却被绣夏和染冬保护得好好的,半点没有伤着。
慕容世兰和朱宜修身边自然有人,也不需要担心。安七连忙叫人扯了安陵容过来,上下摸了摸,道:“可有伤着哪里了?”
安陵容脸色发白,却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先生不要担心。”
安七忧心忡忡的说:“本宫有心给你几个伺候宫人,偏偏你的位份搁在这里,规矩不能破了——今明两日本宫定向皇上请命,给你把位份升起来。否则若是这样的场景再来几次,你身边又没个像样的人伺候着,若真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萧姨娘一路上对她的照顾,非关系顶亲密的人不能有的。
安陵容微微一笑:“如今先生怀有龙裔,学生也跟着沾光了,真叫学生惭愧。”
“好孩子,本宫是你的先生,自然该事事为你打算妥帖。”
远处慕容世兰道:“叫江穆伊过来,敏善,过来叫江太医给你看看,刚才浑乱了,可惊着你的胎没有?”
安七连忙答应一声,道:“臣妾没有事,马上就来。”
于是一边安七让江穆伊仔细候脉,一边章弥在为杜佩筠极力保胎。
然而很可惜,这一次没有人推甄嬛,反而是剪秋暗中推了杜佩筠一把,所以她是实打实的在地上摔了一跤,这孩子就没保住。
杜佩筠听见这个消息,当即崩溃的哭了起来。
另一边又传来冯若昭的惊叫:“甄婉仪!太医快来看看,甄婉仪怎么晕过去了!?”
原来是甄嬛受不得吵闹,勉强撑着进了后殿就再也不行了,当即倒了下去,还是多亏了冯若昭扶了一把。
章弥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便又赶过来给甄嬛诊脉,过了半晌,喜上眉梢道:“恭喜婉仪小主贺喜婉仪小主,小主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了!”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全场寂静。
走了一个杜佩筠,又来了一个甄嬛。
比起轻狂放肆没脑子不得宠的杜佩筠来,甄嬛的危险性太大了,这让后宫弥漫出了一股躁动的气氛。
朱宜修首先笑了,道:“总算今天还有点好事,章弥手上已经看管了恭贵嫔的胎,若是再要看顾甄婉仪的,恐怕会有疏忽啊。”
慕容世兰连忙说:“江穆伊一向是千金圣手,不如就让章太医看顾甄婉仪的胎,江太医看顾恭贵嫔的胎?”
朱宜修想了想,点头:“章太医毕竟是太医院提点,如今恭贵嫔已有四个月,不似甄婉仪才不足两月,还是甄婉仪的需要更加注意一些。”
慕容世兰没有想到这一次朱宜修会这么好说话,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示意江穆伊应下来。
这边一片其乐融融,几乎要把杜佩筠遗忘了。
杜佩筠呆愣过后,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甚则大喊大叫:“是甄嬛的孩子抢了我孩子的命!怎么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偏偏就来了!你该要还我孩子的命来!”
安七皱着眉道:“杜良娣这是什么道理?你的孩子在四个月的时候小产,此时甄婉仪的孩子已经一月有余,什么索命不索命的,岂不是可笑!?”
然而此时的杜佩筠哪里能听得进去?
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梦想中的荣华富贵也没了。偏偏当时有孩子的三个人里面就她一个人的没了,这叫她怎么不恼火?
怨过了甄嬛,又开始怨安七:“如果不是她的,便就是你的!就是你抢了我的孩儿!”
朱宜修呵斥道:“杜良娣慎言!”
慕容世兰就直接多了,直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胡浸什么!?本宫看杜良娣是伤心过度脑子坏了!这孩子的事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如今中途没了,只能说明你和这孩子缘分还没到,难道还能怨得了别人?”
杜佩筠被打懵了,一下子愣在当场,竟说不清是肚子更痛还是脸更痛了。
玄凌这一次却没有赶过来——算来算去,他终究还是有两个孩子的,也说不清没了的那个和刚查出来的这个,哪个比哪个更值得他期待一些,总之就都那样吧。
虽然玄凌并没有表示出多激动的样子,但是他膝下荒凉,到底还是重视的。
于是就晋封甄嬛为正四品容华。
所以一时之间,甄嬛的位置水涨船高起来。
至于安七——她的地位一向不低。
而现在,就是甄嬛行动的最好的机会。
这日,安七正在勤政殿殿内陪玄凌。她不在勤政殿内寻欢作乐,但是却可以陪着玄凌翻书。或许那些通知明史的大道理她说不出来,但是她却可以将玄凌身后的藏书都整整齐齐的归纳好。
甄嬛正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对玄凌和安七分别行了一礼,便道:“皇上,嫔妾有个重要的人要让皇上见。”
安七轻轻啊了一声,扶着肚子便要起来,一边说:“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后娘娘还说有些安胎药要吃呢。”
甄嬛却道:“此事对昭容娘娘来说,并非不可告知。”
安七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玄凌。
玄凌看着她那隆起的肚子便想笑,到底还是压了压手让她躺下来,道:“既如此,就省的你多跑一趟了,听一听吧。”
安七一向听话,便也就躺了下来,毕竟如今她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估摸着这是个女娃娃,闹腾的厉害。
【甄嬛伸手击掌两下,须臾,候在门外的小允子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人满面尘霜,发髻散乱,满脸胡茬,衣衫上多是尘土,只跪着浑身发抖。
甄嬛冷冷剜他一眼,道:“皇上面前,还不抬头么?!”
玄凌不解的看甄嬛一眼,甄嬛只不说话。那人激灵灵一抖,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不是刘畚又是谁!
玄凌见是他,不由一愣,转瞬目光冷凝,冷冰冰道:“怎么是你?”
刘畚吓得立即伏地不敢多言。
甄嬛望住玄凌,慢慢道:“嫔妾始终不相信沈常在会为了争宠而假怀皇嗣,所以暗中命人追查失踪了的刘畚,终于不负辛苦在永州边境找到了他,将他缉拿回京城。”甄嬛静静道:“当日或许知情的茯苓已经被杖杀。刘畚为沈常在安胎多时,内中究竟想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玄凌静默一晌,森冷对刘畚道:“朕不会对你严刑逼供,但是你今日说的话若将来有一日被朕晓得有半句不实,朕会教你比死还难受。”
刘畚的身子明显一颤,浑身瑟瑟不已。
甄嬛忽然温婉一笑,对刘畚道:“刘大人自可什么都不说。只是现在不说,我会把你赶出宫去,想来你还没出京城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刘畚的脑袋俯着的地方留下一滩淡淡的汗迹,折射着殿内通明的烛光荧荧发亮。甄嬛不自觉的以手绢掩住口鼻,实在忍不住,随手添了一大勺香料焚在香炉里。】
安七一脸懵逼,却又不好开口说话,有些不安的挣扎下来,摸到了玄凌身边。
玄凌觉得这个举动就像雏鸟依偎着成鸟一样,下意识的一手就揽住了安七,面上却也没有改了冷冽的神色。
【刘畚的嗓子发哑,颤颤道:“沈常在是真的没有身孕。”
玄凌不耐烦,“这朕知道。”
他狠命叩了两下头道:“其实沈常在并不知道自己没有身孕。”他仰起头,眼中略过一道暗红惊惧的光芒:“臣为小主安胎时小主的确无月事,且有头晕呕吐的症状,但并不是喜脉,而是服用药物的结果。但是臣在为小主把脉之前已经奉命,无论小主是什么脉象,都要回禀是喜脉。”
玄凌的目中有冰冷的寒意,凝声道:“奉命?奉谁的命?!”
刘畚犹豫再三,吞吞吐吐不敢说话。甄嬛冷笑两声,道:“她既要杀你,你还要替她隐瞒多久?要咽在肚子里带到下面做鬼去么?”
刘畚耐不住,嘶喊一般的说:“是华妃娘娘!”
玄凌面色大变,目光凝滞不动,盯着刘畚道:“你若有半句虚言——”
刘畚拼命磕头道:“臣不敢、臣不敢。微臣自知有罪。当日华妃娘娘赠臣银两命臣离开京城避险,说是有人会在城外接应。哪知道才出城门,就有人一路追杀微臣,逼得微臣如丧家之犬啊。”
玄凌的脸色隐隐发青,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这是动了大怒了。】
怒的并不是因为沈眉庄的无辜,而是慕容世兰将他一个皇帝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安七又惊又怒,大声驳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华妃娘娘!”
刘畚一边磕头一边说:“微臣不敢说谎!”
安七揪紧了玄凌的衣服,焦急道:“不可能,他在说谎。绝对不是华妃娘娘!他刚才的那些说辞,随便换一个其他的人,也是合理的吧?就比如换成甄容华,只要说得足够通顺,又有什么问题呢?就像当初烟爽斋里的温仪帝姬误食木薯粉事件一样,人证物证具在的前提下尚且还有冤枉的事呢,何况刘畚只是一个人证,况且他也脱离了视线那么久,没有严刑逼供过,怎么能保证他说的一定是真的呢?”
系统:【!!!】卧槽?当时的较真,居然用在这里的吗?
这何止是走一步看一百步?这是人家才刚刚开始,她已经站在了终点啊?!
玄凌并不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但是安七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他知道,能够收买江穆炀江穆伊两个人、利用曹琴默的孩子、同时还能收买御膳房总管的人最大可能就是慕容世兰,但是安七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她。
只好道:“既如此,便先拖入慎刑司,拷打过后再说。”
刘畚惊了,磕头更加用力了,额头上似乎有血渗了出来:“皇上饶命,娘娘饶命,微臣刚才所说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呀!在被容华小主捉住之前,微臣曾想过去找承恩公帮忙,谁知承恩公只是关了微臣两天,又把微臣丢去了永州,微臣这才被容华小主找到啊!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问皇后娘娘,一问便知微臣有没有说谎!”
安七脸色一下子煞白——朱宜修和慕容世兰,她应该要选哪一个相信呢?
世界突然旋转了起来,安七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玄凌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也管不了什么刘畚沈眉庄的了——要是安七在他这里出了问题,恐怕真没办法跟朱宜修和慕容世兰交代了——一边叫人:“叫太医!把江穆伊叫来……还有章弥!”
刘畚:“……”虽然我很脏,但是其实我也是太医诶?哈喽?有人看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