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问:“于惊川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早五年前就没见着了,”见他态度有变,叶离观靠近了点,“隐姓埋名的人都有的臭毛病,神出鬼没,来去无影。”
“没见着他,却能一口咬定我是你师弟。”江焰琅道,“师兄真真是眼光过人。”
“谬赞。”
便宜师兄丝毫没有被阴阳的自觉,自窗缝捏了片残叶,江焰琅神色警觉,却见他将长剑搁下,凝神屏息运气,一套接着一套。
叶片从指缝滑出,并未下坠,反而扶摇而上,悬在指尖摇摇晃晃。
江焰琅一瞬失神,叶离观却卸了力气弹飞树叶道:“入门功法清心诀,寻常人只练一重,再往上练无用且费时。”
“你练到第五重。”
江焰琅拔了根尾羽,把它和破布卷在一起,缠在刀上。
叶离观点头:“所以知道清心诀七重以上改名叫清心咒的人少之又少,这是剑走偏峰的异术。怪不得于惊川看上你,虽然内息紊乱,可我看不穿你究竟练到了哪一步。”
“不重要了,反正于惊川也不肯再教我。”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叶离观略有鄙夷,“你都能独当一面了,他再教不了你什么,自然就走了呗。”
不是的。
肯定不是。
江焰琅想起于惊川离开的前一晚,他还像往常一样追着那人逗猫般控制的小酒壶满树乱窜。
月色染上玉兰花苞,那一抹玉色缀在顶端,像幽幽萤火,江焰琅忍不住去看,结果追丢了酒壶,被于惊川叨叨良久,说下次再这般恍神就没有米酿喝。
“如果不是……”叶离观绞尽脑汁,“难不成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
江焰琅把剑扔给他,凶神恶煞:“走不走!?”
叶离观被这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哦……哦!走走走,师兄我熟门熟路,保准十日就到浮金城!”
二人将风关在小院,身影渐远。
古树枝冠摇晃,轻不可闻的啪嚓声被鸡鸣掩盖,粗枝将断不断,悬着个倒吊的人。
他被封了穴位,又在天上呆了不知道多久,脸都是僵的,只有眼睛勉强能动弹,但拼了命也没看见挟持他的人。
于惊川蹲在树枝上,接二连三的噼啪声听得人心惶惶。他晃动绑绳,开始审讯:“名字。”
少年迅速回答:“归白。”
对方身上危险的气息过于强烈,按理说像他那样高大的身材很难隐匿身型气息,可他从始至终只能捕捉到一片漆黑衣摆。
“入堂几年。”
归白唇瓣微动,还没发出声音就隐约感到威胁——
树枝随时会断,他随时会以难看的姿势死在这里。
骗人的心思瞬间消失了,害怕这人和诵春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归白老实巴交道:“二。”
“秘宗看到几卷?”
“……二!”
于惊川沉默,归白更不敢说话,眼睛都瞪累了也没等到预想中的耻笑,有点意外,又有点不甘心:“这位大侠,我虽然废柴,但胜在履历干净,和谁都无冤无仇的,你这样吊着我,怎么看都不太好吧。”
于惊川道:“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就不会有事。”
“我拿了追秘求闻令,肯定要好好干的呀!干嘛想不开惹那两只狐狸。”
“那你刚才跑什么?”
于惊川无起伏的声调让人下意识害怕,归白嗫嚅:“……想吃豆腐脑。”
啪。
树枝断了,归白惊心动魄,猛然感觉自己又能动了。他反应倒是很快,下坠时抓住树枝一跃而起,可惜连于惊川的头发丝都没见到。
可怕,可怕啊。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身边竟缠了两个顶尖高手,不可思议,难以言喻,有点意思。
可怜如他还得被迫执行诵春堂的任务,眼睁睁看着江焰琅和叶离观把珍贵刀剑当鱼竿捕网,捡了一路山珍,香气飘了一路。
感情被蚊虫咬的还是只有他归白一个,游山玩水的人变成了两个!
在他第五百次忍不了的时候,远处终于露出绵延城墙。
他们走到了浮金城。